老太爺享受着族人的尊敬,甚至是膜拜,每年生辰,拐彎抹角能扯上關係的都會來,院子裏黑壓壓的一片,每個人笑着說着吉祥話。
半生榮華,早已習慣了前撲後用,即便是躲在院中,米府的小輩也會時不時探望,送些東西過來。
對他們來說,老太爺纔是米府真正的掌舵人。
拜佛不如拜老太爺,他比佛祖更靈。
現如今,米府中,連他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了。
他還是那個利王狂瀾的人嗎?
他還是那個說一不二的大家長嗎?
這種事情,他怎麼能忍。
所以他必須扭轉乾坤。着急所有人對米次輔進行批判。
關於郭氏的事,大家更多的事震驚,不過就是編排了幾句,怎麼能處死人。皇太后太不把米家放在眼裏。
特別是,米次輔爲了一個賤婢和自己人鬧起來,引起衆人的義憤填膺,胳膊肘往外拐,那可不行。
得治。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聲討米次輔的罪行。#@$&
米次輔進來的時候,衆人的憤怒到達了定點。
米次輔的三叔站起來,指着米次輔斥責道:“你如今位高權重,開始編排自己家人,你的孝道哪去了。你的所做所爲,讓米家蒙羞,如今在外人眼中,米家軟弱可欺,這樣的米家,還是米家嗎?”
老太爺和米家三叔並排坐在正坐上,米次輔皺眉,看了一眼,眸中閃過冷意:“來人,搬把椅子過來。”
管家站在門口,不一會搬了把太師椅過來,膽怯的問道:“老爺,放在哪?”
“中間。”%&(&
他冷眼看着衆人:“不是要聲討我嗎?好啊,我滿足你們。”
剛纔還人聲鼎沸的祠堂,如今落針可聞。
米次輔坐在祠堂中央,兀自喝着茶,見無人說話,淡淡的問道:“還有人說話嗎?”
不知爲何,衆人都齊齊閉了嘴。
米次輔看着正位上的兩個人:“知我着,非父親也,知道我有意把大家請過來,您便開口了,反倒省了我的事。”
老太爺面露怒色,聽了這話,便覺得不妙:“看來你有話對大家說,既然如此,讓你先說。”
米次輔放下茶盞,冷冽的環視衆人,道:“在座的都是米家的長輩,我也不耽誤大家的時間,我簡短意賅,我這一頭白髮,便是我這些年爲米家所做的貢獻。既然你們覺得理所應當,我也不爭辯,從今日開始,但凡在朝中任職的米家子孫,必須參加朝中的考覈,一旦考覈不通過,按照規矩來,該滾蛋的滾蛋,該降職的降職。”
此話一出,整個大廳如灌了熱水,瞬間沸騰起來。
米家各房在都有人在朝中任職,其中不乏棟樑,他們也的確有才幹,不過也有因爲米次輔的關係,混喫等死的人。他們依附的不是米家,而是八面玲瓏的米次輔。
正如米次輔所說,米家真正有才幹的沒幾個,這全賴與老太爺的縱容。
“對啊,老大,這些年都是你兜着,讓他們下考場怎麼可能。”
方纔氣憤填膺的衆人,都偃旗息鼓。
米次輔冷笑:“喫皇家的俸祿,卻想擁有掌控皇家的權利,好事都被你們佔了。”
坐在正位上的老太爺,面色灰敗。
他的兒子,何其聰慧,一句話便握住衆人的命脈,讓他們知道,誰纔是米家的掌舵人。
米次輔並未聽取衆人的哀求,說完後,便甩手離去。
老太天木訥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兒子離去的背影,耳邊是遠遠不斷的抱怨聲。
朝中人誰不知道,米次輔見人三分笑,卻是最不好說話的人,一言九鼎。
她不明白,自己和兒子爲何越走越遠,更不明白,米家如今如日中天,他爲何自會根基。
太多的不解,老太爺整個人形同枯槁。
京城熱鬧如長,可米府卻如同死水一般。
郭氏的喪事沒有在米府辦理,遺體被送回孃家。這是老夫人最後的決定。
她不允許米家有被處死的兒媳婦。
郭家雖然有怨氣,可無人敢有置疑,那可是皇太后的懿旨。
老太爺還是安奈不住,最終來到書房。
他特意打扮一番,端着上位者的矜貴,腰背挺直,雙手放在椅子上,就這樣看着米次輔。
在觀米次輔的樣子,穿着半舊的衣衫,雙手交叉在袖籠中,供着背,耷拉着腦袋,百無聊賴的踢着椅子。
老太爺別過頭,不去看他,先開口問道:“你爲什麼這樣對我?你小的時候,要什麼給什麼,從未虧待過你,如今如此不孝。”
他的聲音充滿怨氣,更不得是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被自己的兒子打敗。
不甘心就這樣被衆人遺忘。
“不孝?”米次輔側目看着他:“正如你所說,自我成年後,你說什麼是什麼,我從不反駁,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尊敬榮寵,你缺哪一樣?”
老太爺冷笑:“那些是你給我的嗎?”
米次輔停下腳上的動作,淡淡的問道:“那是誰給你的?府中的那些人?還是你拼命護着的人?”
老太爺氣的無話可說,只得狡辯道:“你在報復我?”
米次輔搖頭:“報復你?有這個必要嗎?”
“那你到底爲何這樣做?”老太爺失望的搖頭:“你可知道,我們你家失去今日的榮光,和其他家族便沒什麼兩樣,我一輩子的努力,付諸東流。”
米次輔問道:“努力?”你努力什麼?努力讓你家子孫囂張跋扈?努力把他們送上死路?米家在矜貴有葛家矜貴?皇上處置的時候,可顧及皇后和太子的顏面?”
“你在看看柳家,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米家逾越了。米家在不收斂,便是下一個葛家。”
老太爺見他說的掏心窩子的話,也正色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可也沒必要自毀根基,難道你想看到米家任由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