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蘇餘忽然大叫一聲,像是看見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芸姐姐你額頭怎麼了?”
“額,不小心撞到的。”魏芸不用想都知道他說的是自己額頭上那塊青,雖說一直有在上藥,但這畢竟不是傷,要慢慢化瘀纔行。
蘇餘並不懷疑,關心中又不免埋怨:“芸姐姐還說我,自己也這麼不小心!”
魏芸尷尬一笑。
總不能告訴他是因爲自己沒看路摔的吧?
蘇餘又道:“芸姐姐這裏可有粉黛,我幫你遮一下吧。”
“粉黛?化妝品那些嗎,我好像記得之前倉庫裏有。”因爲覺得沒什麼用,就沒帶走。
倉庫沒有上鎖,畢竟裏面放的東西都是一些尋常貨品,沒什麼值得偷的,再者,也沒有人敢在這裏偷東西。
蘇餘便跑去倉庫找了起來。
魏芸原本想去睡覺的念頭也被打消了,坐在石凳子上無聊地玩着手指。
擡手間袖子裏面的木牌扣打在桌沿邊,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停下動作,隔着衣服摸了摸木牌。
長生門這個地方,什麼時候得去一趟了。
魏芸這一番思索之後,蘇餘已經拿着東西回來了。
蘇餘貌似很有經驗,從一堆化妝品裏面挑出幾種來,給魏芸輕輕敷在臉上,遮蓋住了她額頭上那塊淡青色。
蘇餘把小鏡子遞給她看的時候,她還有些意外。
沒想到蘇餘還真的會化妝啊?
“這樣就好了,”蘇餘笑着坐回去,視線掃了一眼被魏芸拿出來看的那瓶口脂問,試探着問道,“芸姐姐要不要上嘴試試?”
魏芸“啊”了一聲。
待藥房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後已經是黃昏時候了。
流螢把煉製好的解藥放在桌子上,打量了幾眼亓槿渙,見他與往常相比並無異樣的模樣,沒再多言,不緊不慢地移步離開。
門口傳來姜芙蕖與她說話的聲音,亓槿渙微微屈起手指,心下不知作何感想。
良久,他把裝着解藥的藥瓶工整擺放好,與李青蘭說了一聲就離開了。
流螢望着亓槿渙離開的方向,微不可聞地皺了下眉。
倒是姜芙蕖這個大大咧咧的也瞅見亓槿渙的身影,絲毫不覺得奇怪地說:“流螢你收了個好徒弟啊,不僅天賦高還尊師重教,看他去那方向,應該是去看青漓了吧。”
“嗯。”流螢淡淡的應了一聲。
“你也辛苦了,早點休息吧。”姜芙蕖看出她沒那個聊天的心思,也不強留。
流螢揮袖離去,白色的衣襬在風中颳起清冷的弧度。
亓槿渙只覺得腦子亂成一團,亂到一定程度,他心裏反倒平靜下來。
沒什麼好想的,他喜歡的師叔,眼中只有他一個人。
至少現在……
亓槿渙一路想着,很快就走到了魏芸院門口,他原本以爲今天魏芸也在房間裏面睡覺,腳步刻意收斂。
誰知道剛走進去,便見魏芸被一橙衣少年擡着下巴,他的手指還格外輕浮地在魏芸脣上擦拭。
然而魏芸的目光馬上看了過來,那雙平靜的眸子驟然一亮,清澈泛着光,像塊被雨水沖刷過千百遍的瑪瑙石。
“槿渙!”魏芸下意識地離給她上口脂的蘇餘遠了一些,對着亓槿渙笑道。
少年身上的煞氣瞬間都凝固成了碎片,彷彿只要風一吹,便立即煙消雲散。
蘇餘聞聲看了過去,他那隻手還擺着剛纔的姿勢,被撞破也沒有絲毫異樣,只是淡淡笑着:“亓道友,藥房那邊都忙完啦。”
亓槿渙下頜線有剎那的緊繃,隨即微笑着回道:“對,我來看看師叔。”
一股看不見的爭鋒在兩人眼中轉瞬即逝。
“真是的,我說你剛忙完就應該回去休息的嘛,我今天去你院子找你也沒見着人,你不會又幾天沒睡覺了吧?”魏芸像是個看見自家崽崽回家的鴨媽媽,小跑過去對着亓槿渙上下打量,再看見他眼皮子底下那抹青色時又忍不住嘮叨起來。
亓槿渙亦然沒有不耐煩,低眉順眼地答道:“我上午回去休息了一會兒,師叔找我的時候我估計又去了藥房,讓師叔擔心了。”
見他認錯態度良好,魏芸嘟囔了幾句就沒再說了:“那一會兒留下來喫飯。”
亓槿渙:“好。”
說了這麼久,魏芸想起來還有個蘇餘在那邊,連忙回身過去與他說道:“蘇餘,你還有事情就去忙吧。”
感覺拉人家在這裏陪自己呆了這麼久也挺過意不去的。
蘇餘坦然點頭,沒有被下逐客令的尷尬:“那我就先走了,芸姐姐有空可以來右峯找我。”
魏芸滿嘴答應:“好。”
亓槿渙摸摸磨牙,好什麼好,一點兒都不好!
在路過亓槿渙的時候,蘇餘似乎多看了他一眼,隨即便頭也不回的離去。
走出院門,蘇餘和善的笑臉猛然沉了下來,他眸色變暗,帶着少年變聲期的嗓音輕慢地把亓槿渙的名字唸了一遍。
他伸出剛剛跟魏芸擦口脂的手指放在脣邊,手指上殘留的顏色染紅了脣角。
亓槿渙,呵。
亓槿渙微微側頭,注意到他遠去的身影,一直緊繃着的神經才堪堪鬆懈。
“站着幹嘛,進來坐呀。”魏芸先一步回房間裏面重新泡茶,從屋內探出一個小腦袋看着還站在原地的她滿臉不解。
“來了。”亓槿渙答應着,快步走了進去。
魏芸這個世界待了這麼久,多少也染上了些這邊的習慣,泡茶說不上熟練,但也能有模有樣的。
給亓槿渙倒了一杯,魏芸抱着茶杯喝了一口,整個人都變得暖洋洋了。
她嘴上還有剛剛塗的口脂,此時被茶水一潤,變得十分可口,她卻渾然不覺,悠閒地吹着杯麪。
亓槿渙走過來坐在桌邊,長腿往那兒一搭,就是一處風景。
魏芸發現他好像又長高了一點兒,找話題問道:“解藥那邊還順利嗎?”
“一切順利,就等着把解藥送到其他門派去了。”亓槿渙便順着接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