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聞言也是將心神從幾員猛將的身上一開，略一思考史文恭剛剛到提議，便是說道：“依老夫來看，現在出兵還是有些爲時過早，不如等韓將軍他們拿下其中一場勝利，我們再攜勢一舉衝殺過去，這樣也可以將損失降到最小。”
史文恭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話竟然會從眼前之人的口中說出。雖然他這次被杜壆安排負責保護眼前之人，但卻是打心底裏瞧不上這位老人。總歸就是覺得這人心機深沉，完全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就像這次出兵征討梁山，不過就是爲了兒子出一口氣。全然沒有想過可能會造成的損失，這讓將士兵性命視爲頭等大事的他感到什麼不滿，但這一絲不滿卻是被他隱藏的很好，就連杜壆也不成發現。不過老人剛剛的這番話，卻是讓他有些改觀。
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有起有伏，歷經三朝而不倒的蔡京，自然是察覺到了史文恭那一閃而過的異樣。
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有些自嘲的說道：“史將軍，說實話，你是不是有些瞧不起老夫的？”
史文恭心下一驚，不知哪裏漏了破綻，竟然讓他瞧了心思。不過還是說道：“蔡大人說笑了，你身爲三朝元老，朝廷重臣，在下不過一個兵部侍郎，哪裏敢瞧不起你。”
蔡京呵呵一笑，對此也是不以爲意。他現在已經老了，而且兒孫滿堂，更有嬌妻美妾無數，可以說是盡享天人之福，自然不會跟一個後輩置氣。
當然了，這也是因爲對方和杜壆關係匪淺。若是換一個人，你看他還會不會這麼客氣。
“史將軍不必自謙，兵部侍郎可不是什麼小職位。其實你不說我也明白，我自己的名聲多少還是有些耳聞的。當然了，老夫也不在意那些閒言碎語。但你要明白一點，老夫雖然貪戀權與利，但卻不是草菅人命之人。”蔡京如是說道。
史文恭雖然很想笑，但卻是被他強行忍住了，只是問道：“何以見得？”
蔡京摸了摸下顎的鬍鬚，有些唏噓的感嘆道：“想當年老夫也是一名意氣風發少年郎啊！跟隨王介甫大人一起行革新之舉，也曾想過還這盛世一個朗朗乾坤，可終究是失了本心，落了下乘，讓人唏噓。”
史文恭這下着實是被驚到了，想不到眼前這個老人還與王安石一起推行過變法。要知道，民間對於這位老人可沒什麼好言好語。
蔡京繼續道：“初入官場，意氣風發，可屢屢受挫之後又有幾人能百折不撓，老夫自認無法做到，所以便是隨波逐流，最後不得已權錢爲伍。可面對這等誘惑，又有幾人能忍住慾望？自古以來，清官寥寥無幾，貪官如同黃河之沙，便是如此道理。”
史文恭沉默了，其實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換做是他，恐怕也是抵擋不了這種誘惑。
蔡京的聲音繼續傳來：“貪官也是分爲好多種。有小貪，有鉅貪，有拿了錢卻不做事的，那是爲老夫所唾棄的。貪了錢就應該做事，而且也不是什麼錢都能貪。算了，和你說這些做什麼。切記，這些話不可傳出去！”蔡京臨了叮囑道。
史文恭自然是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當即沉聲道：“放心吧，大人。這件事我絕對爛在肚子裏。”
戰場之上，穆弘是切切實實的落入了下風，只有招架之力，再無還手可能。
眼角餘光一瞥，便是看到了那嚴陣以待的朝廷大軍。不由苦笑一聲，知道事不可爲的他不由喊道：“兩位兄弟，扯呼。”
可是已經打出了真火，甚至馬上就要取勝的兩人，又哪裏肯聽他的意見。手上的動作反倒是愈發變得快速起來，看樣子是想盡快分出勝負。
蔡京一揮手中的馬鞭，朗聲道：“衆位將士，你們還在等什麼？掩殺過去，拿下樑山，老夫回京爲你們請功。”
一衆士兵聞言頓時變得興奮起來，人生在世，總歸是有所求。如今功名利祿盡在眼前，他們豈有不拼命的道理。
在王煥等將領的帶領下，足足五萬大軍便是衝殺了過去。正在大戰的幾人見狀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動作，若是被大軍碾壓過去，怕是不論功夫再高，也要成爲肉泥了。
至於史文恭和紀安邦兩人卻是沒有隨着大軍衝殺過去，只是一左一右如同門神一樣，護在了蔡京的身側。有着這樣兩個高手的坐鎮，想要襲殺蔡京，怕是要有些困難了。
花榮有些懊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然後一揮長槍，大喝道：“兄弟們，迎擊，讓這些傢伙見識一下我們的厲害！”
李逵也是喊道：“兄弟們，跟着俺鐵牛衝殺過去，等下回山寨一起喫酒。”
兩支數量懸殊的軍隊碰撞到一起，並沒有立刻呈現出一邊倒的現象。
注視着這場戰鬥的史文恭見狀也是輕咦了一聲：“這羣草寇還真是不一般，這次也算是沒有白來。”
雖然說在花榮三人的英勇帶領下，梁山軍與官軍僵持了片刻，可是這數量上的差距是如何也彌補不了的。在三人紛紛被牽制住後，梁山軍出現了大量的死亡。如同割麥子一般，大面大面的倒下，很快便是陷入了絕境。
主動擋下花榮的王煥不由說道：“小子，投降吧！不要做這種無謂的掙扎了。”
花榮雙目赤紅，狀態不是很好：“你這老頭莫要妖言惑衆，我們梁山還沒有輸。”
王煥目光一凝，中氣十足的說道：“既然如此，那便讓你見識到真正的絕望。”言罷，便是加快了出槍的速度，角度也是越發的刁鑽起來。只教花榮有苦難言。
李逵也不再叫囂，因爲這次找上他的是周昂。一把開山斧勢大力沉，讓李逵絲毫討不到便宜。
穆弘的情況比起他們也好不到哪裏去，甚至還要更加糟糕。剛剛面對韓存保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如今對上氣勢正盛的張開，怕是有隨時殞命的危險。因爲張開的槍法完全是神鬼莫測。
三位將領被壓制，士兵不斷的倒下，梁山這支先鋒軍可以說是不利到了極點。就如同汪洋之中的小舟，隨時都會有覆滅的風險。
就在這危機關頭，大量的羽箭從水上激射而來，宛如下了一場箭雨，目標正是一衆官軍。
官軍也是被這一陣箭雨暫時打亂了陣腳，在史文恭高呼舉盾之後這才舉起了盾牌，減少了傷亡。
至於花榮等人也是趁此間隙跑回船上，徒留一地的屍體。
箭雨過後，看着那泛舟離去的梁山軍隊，張開出聲詢問道：“大人，是否射箭還擊，他們現在就是活靶子，想全部撤回去沒有可能。”
蔡京卻是說道：“不急於這一時，且待他們回去，讓他們明白和我們之間的差距，自然會心生恐懼。一支軍隊，若是有了俱心，那麼離分崩離析也就不遠了。”
“大人好謀劃。”張開也是不輕不重的拍了一個馬屁。
蔡京卻是吩咐道：“少拍老夫的馬屁，趕緊去打掃戰場，那些陣亡的士兵找個好地方葬了吧。那些梁山士兵也一樣，切不可對死者不敬。”
衆人聞言也是隨即應聲，在張開的指揮下，士兵們開始有條不紊的打掃起了戰場。這一戰他們雖然也有不少傷亡，但比起梁山來卻是好了許多。
梁山大寨忠義堂內，此時的氣氛顯得格外壓抑，首戰失利的影響對於他們來說還是蠻大的。
而且一番盤點下來，他們這一戰竟然損失了將近兩千人，可以說是傷筋動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