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晴朗，顏色湛藍如洗。
遠遠望去，在港島的西海岸附近，有人在玩帆船快艇，蘇業豪揹着手站在船頭，羨慕那些人還有閒情雅緻去玩水。
不像他。
家就在港城著名的衝浪地大浪灣旁邊，站在露臺上隨時看海，卻從沒下海玩過小帆船。
衝浪板更是丟在雜物間裏，自從買來就沒用過。
大浪灣的名字聽起來誇張。
實際上假如不來臺風，海浪比較溫和，適合剛接觸衝浪的初學者，每到夏天假期人挺多的，還喜歡跑到蘇業豪家門口打卡，欣賞所謂的“港城第一豪宅”。
蘇業豪曾陪農輕影，在夏威夷時候衝浪失敗過幾次，差點還嗆了水，已經幾乎把這項運動拉黑。
此刻正考慮着自己正對外招標的遊艇，是不是應該改改方案，設計一艘超級混動帆船出來，好像比普通的超級遊艇有意思。
不過那麼大的帆船，貌似也挺雞肋的。
畢竟只要捨得花錢，到哪都能有補給，反正沒想過長途遠航，絕大多數時間裏根本用不上風帆。
家庭條件擺在這，哪會加不起油……
隨即又琢磨起倪老先生的事，蘇業豪唉聲嘆氣。
他知道對方的想法，早在今年春節前，去四九城喫飯期間已經聊過。
協助國內發展電腦芯片還有操作系統，聽起來貌似很不錯。
只可惜。
理想豐滿，現實骨感。
晶圓代工項目還沒正式開始，他就已經考慮未來放棄黃鑽電腦以及黑鑽手機的控制權，到時候只保留部分股權之類。
晶圓代工模式，目前還不是芯片市場的主流，在歐美眼中等於找個打工仔，賺點幫人生產製造的辛苦錢，輕易不會引起重視，所以他對彎道超車有點信心。
但假如按照倪老先生的想法，現在大張旗鼓再去摸英特爾或者微軟的腚，試圖觸及美國科技壟斷的根基。
蘇業豪擔心到時別說代工廠，就連黃鑽電腦的芯片供應都成問題，很可能會遭受來自於老美的全方位打壓，甚至波及到在硅谷的生意。
即使真的扛住壓力，把產品研發出來。
到時恐怕又會繞回前世華威的處境中——明明有技術卻無法生產。
至於國產操作系統。
系統本身不算困難，真正麻煩的是如何圍繞系統，打造出成熟的軟件生態。
現在大家正開開心心使用着微軟的Windows，技術成熟不說……可能還不用花錢。
想要另闢蹊徑，談何容易。
因此。
蘇業豪這會兒，實在有點怕跟倪老先生見面，擔心萬一對方提些難以實現的要求，到時候雙方都下不來臺。
胡思亂想，時間過得飛快。
當遊艇停靠在中環碼頭，防彈版的勞斯萊斯銀刺已經在岸邊等着，蘇業豪直接坐進車裏，讓倪千禮司機去Hi花園酒店。
距離特別近，短短三個路口而已。
八月中旬溫度高。
酒店樓頂的招牌露天餐廳，最近生意很蕭條，等到了酒店，蘇業豪讓人聯繫倪老先生，約他在一樓的咖啡廳見面。
……
跟倪大南院士碰面後。
蘇業豪滿臉笑容，主動握手打招呼。
瞧見對方手裏的文件，他側頭掃了眼上面的字，心想果然如此，頓時苦笑道：
今年以來經常碰面，雙方已經不止一次談到關於研發投入方向的話題。
分歧肯定是有的。
然而倪老先生對蘇業豪印象挺好，這時候笑着回答道：“你還年輕，不理解我們這些老人的心情啊，眼瞅着土都埋到我脖子了，現在再不抓緊時間，五到十年之後，世界上有沒有我還難說。”
“哪裏的話，看您老的精神，感覺比我還健康，長命百歲不成問題。”
蘇業豪話音剛落，搶先表態道：
“最近我結合大環境，深思熟慮過，目前先嚐試掌握光刻機和代工廠的想法，一定沒錯的，掌握生產技術才能掌握主動權。看看我剛收購的高通pdQ手機，已經可以隨時接收電子郵件，未來是智能移動終端的時代，不能全都盯着電腦設備，其他微芯片和操作系統，市場恐怕會比電腦更大。”
倪老先生看了看他，長嘆一口氣，說道：
“你這是在怕我張口提要求啊，未來發展成什麼樣，誰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慢了，未來想追趕更難。芯片生產技術卡了幾年，好不容易有個等等我們的機會，這時候不抓緊，技術差距只會越拉越大。”
“短期內可以喫點虧，我的目光更加長遠，在幫扶內地高科技產業的想法上，我們絕對一致。”
說完，蘇業豪擔心寒了老先生的心，於是補充了句：“要不然這樣吧，我想個辦法祕密提供給你一筆資金，先成立個研究芯片的小組，越低調越好。免得晶圓代工廠到時候接不到訂單，耽誤了發展，芯片的重要性超過操作系統，一年兩億港幣，持續投資你五年，夠不夠？”
聞言。
倪老先生瞬間來精神，反問說：“有什麼要求？”
“要求就是先研發家電設備用的中低端產品，並且不能被人知道它跟我有關係，最好再找個代理人，替我在明面上站臺。”
蘇業豪心裏苦笑。
本來已經做好了拒絕的準備，面對老先生的一腔熱血，臨了還是心軟了。
他敢答應祕密提供研發資金，也是在賭美國如今重視日韓、寶島等地，對內地有所鬆懈。
實際上以內地目前的科技水平，想要研發尖端的電腦CPU，也確實無從下手，人才技術樣樣都缺。
即使蘇業豪提供資金，一時半會兒還是沒希望繞過西方的專利壁壘，只能說先做個準備，培養些人才，免得整個國內的芯片研發產業全軍覆沒。
見蘇業豪答應一年兩億，連給五年，倪老先生笑到合不攏嘴，告訴說：
“你的意思我明白，擔心自己研發的消息傳出去，英特爾它們不賣芯片，也不把加工訂單交給你對吧？曰本半導體被美國玩殘了，小心點確實沒錯，那就先研究中低端的產品，這部分市場規模更大。”
“您這不是都懂嗎？”
現在輪到蘇業豪嘆氣，再次說道：
“不管你到時候究竟研究什麼，對外必須宣稱是中低端，哪怕成功了也要說失敗。另外，研究所就放在港城吧，即使消息泄露出去，至少聽起來沒那麼惹人注目，到時方便你招募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