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你穿牛仔裝，還真好看！以前怎麼不穿啊？”張常明說。
“就是怕你色迷迷的眼珠兒掉出來纔不穿的！”寇娜娜揶揄他。
兩人把不帶走的東西都塞進拉桿箱，交給老闆暫爲保管，在街對面邊喫早點邊等老趙。
好一會兒，老闆衝他倆喊：“他們來了，就那三個人！”
順老闆指的方向看，三個人晃悠悠走過來。一個瘦削老頭後腰別着把柴刀走在前面，邊走邊拉扯的一對情侶，跟在後面。
張常明和寇娜娜迎上去，酒館老闆做了介紹。瘦削老頭一張嘴就是嘰哩哇啦一通當地土話，張常明聽不懂，寇娜娜一直點頭。
寇娜娜轉身給張常明翻譯，這位就是老趙，本來是不下溝的，是剛結婚的孫女非要下去玩兒，就是旁邊那對情侶小趙和小李，這才帶上兩人。下去後一切聽老趙指揮，要帶夠食物和水，身體不好走不了長路的就不要下去了。
寇娜娜翻譯完，回過頭衝老趙點點，又拍拍張常明的揹包，意思是已準備好，可以隨時出發了。
老趙一揮手，帶頭走向一條小巷子，後面跟着四個年輕人。
老趙只管在前面走，後面四個人聊起來。小趙小李兩口剛結婚，也住在西都市，這次是回來看望爺爺，想多住幾天，昨天晚上聽說有人想下溝，他們也想下去，就央求爺爺帶路。
路越來越窄，草木越來越多，看不出路有明顯的起伏，卻能感覺到是在向下延伸。十幾分鍾後，四周已經沒有了房屋，全是已凋零或將要凋零的草木。
很快，前面滿眼都是荒草，看不到路，也看不到溝底。老趙揮舞起柴刀，幾下就已經砍了五根木棍，嘴裏嘀咕着每人給了一根，他自己揮着木棍還是走在前面，只是速度明顯放慢。
張常明和寇娜娜走在後面，寇娜娜說：“老趙說用木棍撥開草，看見地面再走。”
“奧，這是要打草驚蛇嗎？不對吧，這季節蛇類應該找地方冬眠了。難道說這兒還有陷阱啊？”張常明說。
“廢話怎麼那麼多！照做就是啦。快跟上！”寇娜娜催促。
張常明發現老趙在領着他們走之字形下山路，正想問問有沒有近點兒的路，別老繞來繞去的了，老趙已經停下了腳，回頭喊話。
寇娜娜給張常明翻譯：“這兒下去有幾個斷崖，不好走還有危險。可以繞過去，要多走一段路……”
張常明說：“跟他說就從這兒往下跳，摔不死就行，不用繞。”
寇娜娜和老趙商量一會兒，老趙又低頭向前走。
張常明低聲對寇娜娜說：“我覺得老趙當過兵，上過戰場開過槍殺過人的那種！”
寇娜娜問：“你怎麼知道的？”
“只有戰場上殺過人的纔有他那種神情。他們覺得自己能從死人堆兒裏爬出來，已經再世爲人了，除了他們自己，別的人都不當人看，目空一切，只關心自己。”張常明說。
“你聽不懂人家說話，人家不愛搭理你。你還把自己當人看了，你是人嗎？你是神仙！”寇娜娜挖苦張常明。
又走了十幾分鍾，老趙轉回頭喊幾聲，揮揮手，大概是要他們快點兒趕上去。
張常明和寇娜娜快走幾步追上，老趙三人站在個石頭平臺上。老趙拿木棍指着四五米外哇啦哇啦說了幾句。
寇娜娜說：“他說，這個臺子有三米來高，下面是緩坡，敢不敢跳？不行就繞道走。”
張常明不在乎地說：“跳吧！咱不怕，不高，才三米……他能跳嗎？你問問，老年人骨頭脆，別逞能。”
寇娜娜走到邊上往下看看，回來和老趙比劃着嘰嘰喳喳地商量好一會兒，纔對張常明說：“咱倆先下去接應，老趙和小趙在下，小李最後下。”
張常明點點頭，也走到邊上往下看看，估摸着到草上也就兩米，草有多高呢？拿棍子試了試，探不到底，看看平臺周圍的草也就半米來高。
張常明笑笑說：“不算高。我先下，也顧不上姿勢好看不好看了，我抓着木棍這頭兒，娜姐你和小李用木棍把我送下去。”
“看你那點能耐，才三米，直接跳吧！”寇娜娜說。
“下面有石頭怎麼辦？又看不見！好，我扒着邊兒下去吧。”張常明嘟囔。
張常明算得是自己伸開手臂也有兩米了，就剩草的高度了，不管是半米還是一米，再鬆手跳下去就能十拿九穩的落地。
張常明扒着石臺邊慢慢下去，寇娜娜不屑地看着他。感覺腳已經觸到草尖了，張常明鬆手落下，雙腳掌果然如期觸地。沒想到腳下不平，腳後跟落不實，身體意外的向後仰平躺下去。情急中，張常明在要滾下山坡的一瞬間硬生生把身體扭成臉朝下，張開雙臂死死抓住身邊的草，才止住向下的身體，驚起一大羣鳥兒。
張常明爬起來，衝上擺擺手，表明自己沒受傷。四處踩踩，才發現草至少有一米五高，老趙說的緩坡也變成了陡坡。
“嚇死我了，你沒傷着吧？”寇娜娜見張常明站起來，關切地問。
“唉，沒事！不能大意呀！都過了多少年了，地形早就變了。你們注意……先看好下面地形，別跳，站不住。娜姐別顧形象了，扒着下來，我接你！”張常明擡頭說。
這樣的臺地連下了四個，下降了有三十來米，弄得五個人都灰頭土臉的，汗已經溼透衣褲。有些胖的小趙衣服劃破了好幾道破口。
用老趙的話說是最危險的地段已經過去了。蒿草和灌木少了，高大的喬木多起來，張常明覺得已經接近谷底了。十點多鐘太陽要熱起來，五個人終於下到谷底，鑽進陰涼的樹林裏。
稍作休息後繼續往山谷那邊走。沒走多遠，前面的老趙突然停下，俯下身對着地上在查看什麼東西。張常明和寇娜娜也過去看，老趙正拿木棍撥弄一坨糞便。
“不是熊，是狼！還沒幹透，不會超過有三天。”老趙唸叨着。
“看，我說您把獵槍帶上吧，您不，拿什麼打狼呀？喫不上狼肉了。”小趙遺憾的說。
“你還想喫狼肉？狼喫你還差不多！就你油大，肯定先喫你！”小李和小趙開玩笑。
張常明聽了“油大”兩個字，想笑，硬憋了回去。
“你敢嫌我胖？反了你了……回去再跟你算賬。”小趙看看張常明和寇娜娜，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和小李吵架。
“你這不叫胖，最多算微胖，有肉感，有個詞兒……珠圓玉潤就是說你，你恰到好處……嗯，你倆還得磨合，日子還長着呢，得多看對方優點。”張常明勸兩人。
寇娜娜和小趙都眼神直直地看張常明，小趙眼裏是欣賞，寇娜娜眼裏冒冷光。張常明被看的有點兒不知所措，一側身躲到了樹後。
“快走吧！以前深山裏纔有，幾年沒人下來，這東西都到這兒了！平常也沒聽見狼叫哇！”老趙納悶兒。
“快走吧！得趕在狼出來前到龍山那邊纔好。”老趙呼喊着加快了腳步。
近中午時，來到條小溪邊。這裏是山谷最低處，也是虎山和龍山的分界線。
老趙指着小溪說了幾句。“爺爺說過了這條河就算是龍山的地界了。早以前，他年輕的時候這條河還很寬，水也多，魚也多，不知爲什麼現在沒水了。”小趙擦擦汗，主動給張常明翻譯。
溪水不深，水流也不急。幾個人脫鞋挽褲腿，趟水過去後在稍平坦的大石頭上喫飯休息。
小趙和小李去小溪裏玩兒去了。寇娜娜瞟一眼老趙，偷偷對張常明說：“有點尿急，你陪我去吧！”
兩人走到遠處草叢裏。“你背過去！”寇娜娜說張常明。
見張常明背過身，嘴裏還嘟嘟囔囔地說着什麼。寇娜娜方便完提起褲子問：“剛纔說什麼呢？蚊子哼哼似的。”
張常明看寇娜娜的眼神兒，不說是過不了關的，坦白說：“奧，沒什麼……念念咒，呃，唸的是：過路的神仙讓讓，尿急憋得慌……”
寇娜娜“哈哈哈哈”地大笑，腰帶也不繫了，笑彎了腰，笑岔了氣，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倒氣兒。
“你至於嗎？我道門相信萬物有靈，這荒郊野外的，你隨地小便要先打個招呼，免得神仙怪罪。爲你好，知道不？”張常明振振有詞。
寇娜娜站起來整理好衣服，趴在張常明肩頭“嗤嗤”的笑着說：“別說了，笑岔氣兒啦！哎呦，不能想，一想你這’過路的神仙讓讓……’我就要笑，哈哈……”
“少見多怪！至於嘛，我都念了好幾種咒語了。有進山咒……”張常明嘟囔着。
“沒聽見，就聽見你叫神仙讓路……怕薰着他們呀？哈哈……那要是在家呢，在家上廁所用不用念？”寇娜娜強忍住笑問。
張常明一本正經說：“當然不用了！家裏有廁神，主管……”
話沒說完遠處有人叫喊：“……來人……爺爺……快來人……”
趕緊跑過去，就見小趙躺在水邊，大聲喊着“疼！”水裏一片紅，老趙和小李蹲在旁邊，小趙渾身上下已經溼透。
顧不上問，四個人把小趙擡到高處，老趙撕開小趙的褲腿，纔看清右小腿肚上一條二十公分長的口子正淌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