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道莊下部 >六十七
    關好門窗,桌子上擺好三碗水。曹觀主又在屋裏走了一圈,在幾個地方稍停,掐訣唸咒,算是佈下了壇場,沒有像田大雨似的插令旗布法壇。兩個徒弟分站在桌兩邊,一個懷裏抱着把一尺多長的金錢劍,劍上的紅絲泛着油光;一個手裏捧着方玉印,靜靜站立。牀頭牀尾都貼了符,雲和通差也站在門口不敢進屋。

    曹觀主回到桌後,雙手捧起朝板,嘴裏唸唸有詞,偶爾還唱誦幾句,分站兩邊的徒弟也配合着舉一下金錢劍和印。隨着唱誦聲,張常明覺得屋裏的空氣漸漸凝重起來。

    “叮鈴鈴”,三清鈴響過三聲,曹觀主臉色血紅,放下手裏的三清鈴,雙手快速掐訣。牀上的王子身體顫動一下,又恢復了原樣。

    張常明站在牀邊,盯着王子的反應,絲毫不敢大意。曹觀主和他定的計劃是,由曹觀主三人祛除邪靈,張常明保護王子的安全,必要時動手從王子體內抓出邪祟。今天必須要成功除掉它,否則邪祟受到刺激,一則對王子不利,再則會更加兇惡,想以後再來降伏就不容易了。曹觀主還懷疑兇手就藏在這裏的工作人員裏,或者有同夥在,所以要把人員都撤出去,還點起兩堆篝火吸引注意力,迷惑他們。

    “叮鈴鈴”,三清鈴再響,曹觀主更快速的結印、唱誦,兩旁的道士也呢喃着唱和。王子痛苦的身體慢慢佝僂起來,頭上冒出一層細汗,煩躁的左右晃動。

    張常明招手把雲叫過來,輕聲說:“別害怕,不要叫喊,聽我的。脫了他的衣褲。”

    雲點點頭,左手遮臉,右手輕輕褪去王子身上的毛毯,一絲不掛的身體就呈現在眼前。全身皮膚蠟黃,打着皺褶掛在骨頭上,除了腹部鼓脹隆起外,其他地方都枯乾瘦癟。張常明心裏哀嘆,可見他承受了多大的痛苦!這也就是在王室,平常人家早就死過幾次了。

    這時,曹觀主頭上也開始大滴地淌汗。他已經跳到桌前,一手揮舞三清鈴,一手掐訣,腳下步罡踏斗,嘴裏的唱誦變成了呼喝。兩個徒弟也跟在身後轉圈,不時稱頌聖號。可見他們是經常有法事活動,配合的很默契。

    “按住腿,別讓他亂動。不要用死力,會骨折、脫臼的。”張常明按着王子的雙肩對雲說。

    鈴聲、咒語聲更加緊急,王子抖動的似乎累了,只是不住的抽搐起來,酸臭的汗液潤溼了牀單。仔細看,一個比乒乓球略小的凸起在腹部遊移着,似乎在尋找出口。

    曹觀主師徒三人都已經汗溼全身,動作有些遲緩,似乎也快精疲力盡了。

    張常明看王子腹部的凸起遊走到胃部,似乎要通過食道、口腔出來。一手撐開王子的嘴,一手拿了個大碗,準備接住這個要出來的東西。

    “你看他……下面會不會有東西出來,要接住。”張常明對雲說。

    隨着一陣緊過一陣的鈴聲,一聲高過一聲的咒語,屋裏的空氣似乎在燃燒。突然,一股腥臭從王子嘴裏噴出,隨腥臭而出的是個雞蛋大暗紅色的肉球滾了出來,落在碗裏。張常明忙用個碟子把碗扣住,迅速貼上了張鎮邪符。肉球被扣在碗裏,猛烈的跳動,碗在張常明手裏劇烈顫動,發出“咣咣”的響聲,似乎隨時會碎掉。

    曹觀主回身喝了口水,向前噴去,一口水霧飛到半空遇到了阻礙,化成串串水滴落下來,似乎是有塊玻璃擋在前面。兩個徒弟各舉金錢劍和玉印攻向前面,卻被雙雙彈回來。

    兩個徒弟要再次進攻,被曹觀主攔下。曹觀主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吐進水碗,揚起手,一碗血水潑向空中。“啪”一聲響,空中顯現出一個怪物的形象,碗口大,圓圓的頭,蛆蟲樣細細長長的身體扭曲着。兩個徒弟也沒停,各自咬破舌尖,把舌尖血抹在金錢劍和玉印上,再次向怪物進攻,曹觀主也打出兩張符。這次金錢劍、玉印和兩張符都結結實實打在怪物頭上,“砰砰、咚咚”幾聲鼓響,震撼着在場的人,屋裏的空氣泛起波瀾。

    張常明手裏的碗暫時停止了顫動。

    “常明,快去!燒了它!”曹觀主喊。

    張常明兩手緊緊抱住碗碟,一步跨到窗邊,擡起腳“咣噹”一下踹開窗戶,直接從窗戶跳了下去。

    窗外的篝火燒得正旺,張常明一刻不停,利落的把碗碟扔進火裏,還不忘澆了半桶汽油,才趕緊遠遠離開。

    碗被扔進火裏後,碟子也脫開了,一股焦糊的肉味立即飄散開,肉球在火裏極速滾了幾下,突然爆開,火焰四散開,又聚合在一起,騰起一股腥臭的黑煙。

    張常明知道結束了,剛要鬆口氣,忽然心神不寧,胸前的異人玉也發燙報警。“有襲擊!”,這是第一感覺,不知危險來自哪裏,只好迅速移動身體,向門口跑去。

    槍聲響起,一顆子彈打在張常明剛纔站立的地方。

    顧不得尋找槍手,張常明趕緊跑進樓裏躲避,直接跑回二樓,拉緊了窗簾。

    再看屋裏幾個人,通差傻傻地站在門口,木雞般呆立不動;曹觀主師徒三人坐在地板上,靠着牆喘息;雲愣愣的看着王子;王子似乎睡着了,暗紅色的血正從口鼻和下體流出來。

    “通差!通差先生,外面有槍手!通差……雲!快叫通差去找兇手,晚了就跑掉了!”張常明剛喊了通差兩聲,想起來他聽不懂漢語,趕緊叫雲。

    雲被驚醒,嘰哩哇啦的衝通差大聲叫嚷,通差急急地跑出去找槍手。

    曹觀主他們只是勞累過度,不用擔心。張常明走到牀前,仔細檢查了王子的身體,除了虛脫沒有發覺其他異常。對雲說:“你看好他,除了你和通差不要任何人進來。暫時不能動他,等他自己醒後把這牀上的東西全部燒掉,這幾天也不要給他洗澡,可以用毛巾輕輕擦洗。所用的喫食一律去長春觀取,未經曹觀主同意,不能給他喫別的東西。這裏已經不安全了,你自己也多加小心。”

    曹觀主三人喝了張常明端來的茶水,多少恢復了些。張常明才下樓去找通差。

    樓外已經被士兵層層圍起來,先前被請出去的工作人員集中在一處接受調查。

    張常明見通差已經把秩序維持好了,自己圍着小樓轉了一圈,沒發現異常,估計兇手已經逃走了。

    又休息了一個多小時,曹觀主也對王子進行了仔細檢查,確實是除了虛弱沒有其他異常後,纔回到長春觀。爲安全起見,曹觀主要求通差在長春觀外也加了崗哨。

    一頓徹底的洗漱,喫喝後,張常明找到曹觀主,問出了心裏的問題:“曹觀主,您是怎麼看出那個邪祟已經生智了呢?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

    “喔,你沒有仔細看之前的影像,把幾張影像連起來看,可以模模糊糊看出來邪祟的生長過程。是從肝部開始,一直順血脈在臟腑裏遊走,之前的路徑可以推出來,應該是經口進入的身體,由腸道進入肝部。它長大後又回到腸道里,可能是怕呆在別處會危及被寄生者的生命。所以我估計是已經生智了,得到雲的回答後就肯定了。不過,像這種東西不會永遠寄生在人體內,到最後有了能夠在體外生存的能力,還是會破體而出,那時它不會憐惜曾經寄生過的軀體。”曹觀主頓一頓,接着說:“從本質上說,它還是屬於蠱蟲,但是被附了邪靈在裏面,要不也不會這麼快就生出智慧。要知道除了人類,其他的物種要修出靈智,沒有千年也得要幾百年。也多虧是邪靈被強行與蠱蟲的結合,要是蠱蟲自己修出靈智,更不好對付。”

    張常明覺得曹觀主的分析有道理,說:“這是什麼邪法呀?能在蠱蟲身上附邪靈,還挑個王子下蠱,兇手肯定謀劃了很長時間。這些好像是專門爲這個王子定製的,兇手到底爲了什麼呢?”

    曹觀主顯然也沒有思考過這些問題,想了一下才說:“我現在也是推測。從養蠱人這邊來說,要找個被下蠱後能活半年或者更長的人並不容易,王子可能正合適。一是因爲王子的身體有好營養能養蟲;二是涉及王室的權力爭奪和聲譽,所以可能不會被追究太深而暴露出兇手自己。從王室來說,也不排除有人暗中爭奪王儲地位的可能。”

    “啊!王室裏……這麼兇險?還會有爭奪王儲的事……是在編劇本嗎?”張常明驚訝。

    “我本來不太關注王室的事,但這個泰王的私生活有點亂,王后換了好幾個。這個王儲的母親被廢前也是王后,這裏面有沒有什麼故事,不好說。但願別再給咱找麻煩就好。”曹觀主說。

    雲來取藥和喫食時,張常明問她追查兇手的結果,她說只有才做了二個月名叫柏時的園藝師不見了,大家都懷疑和他有關。張常明估計名字多半也是假的,就詳細問了那個園藝師的體貌特徵。

    第二天,張常明回到酒店跟吳青和田大雨說了驅邪的事,兩人都說做得好,那樣的邪祟早就該剷除。

    宗教懇談會閉幕後,曹觀主專程送張常明三人到了機場,大家互道珍重。

    航班是直達西都市的,張常明的鄰座是個矮胖的男人,大概二十幾歲的樣子。飛機起飛後,男人起來在飛機上溜達,看見前排的田大雨一身道袍,頭戴方巾的樣子,想去搭訕又猶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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