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輩武者,行走江湖,爲的不就是念頭通達!”
茶攤。
一位大漢拍案而起,龐大的掌力,差點把桌子炸裂。
瑤仙樓的內部,被一些人傳了出來,一如趙九歌所料,百姓無不拍手稱快,支持林梟。
夏紫陌放下茶,微微皺眉。
有時,她恨不得把這個逗逼一掌拍死,就不怕惹來注意嗎!笨批一個!
茶館老闆一愣,冷汗連連。
這幾人,皆是孔武有力的魁梧身材,桌上還放着刀劍,顯然都是行走江湖的俠客,飽經滄桑的臉上明明白白刻着四個字,“莫挨老子”,兇的一匹。
“夏統領,我們該如何行事?”有人問道。
夏紫陌瞥了一眼瑤仙樓,冷冷道:“先打探虛實,齊王府高手如雲,強攻是不可能了,得用智謀,爲下一環計劃做準備。”
“喏!”x11
忽然,魁三微微一愣。
衣衫襤褸的乞丐們,在一些侍衛的安排下,一一步入瑤仙樓。
……
華貴的繡帳,珠簾金玉,金絲繡花,掀開珠簾,只見其內富貴奢華,紅鯉躍池,金鱗閃閃。
錦繡樓閣之上,一襲繡着一頭三足金烏墨袍的儒雅男子,容顏俊美,溫潤如玉,好似美人,此時正居高臨下,俯瞰衆人。
齊王府唯一的世子趙九歌,從暗中走到了明面上。
由於趙九歌的安排,是從瑤仙樓另一邊祕密前來,酒樓內的人,壓根不知趙世子,只知來了一個大人物,猜測是潛龍學府的高層。
此時,真人亮相,衆人驚愕,露出一副震撼之色。
“黑棺氣運的源頭,竟然是他?”
林梟臉色平靜,但內心甚是驚愕。
他眸光一閃,全力運轉望氣術,進一步窺視趙世子的氣運。
真人露面,氣運一覽無遺。
只見夜色如潑下的一池墨水,皎月騰空,一捧月輝灑落,鎮壓黑氣,迫使後者凝成一口黑棺,飄浮而起,尋找機會吞噬其主。
這一幕氣運變化,襯托得這一位傳奇世子,更顯神異。
“好一個趙九歌,就因爲你驚才豔豔,因此遭到天妒,爲天地所不容。”
林梟解析後,推測一番。
他對氣運一說,略有研究。
也就是說,趙世子命不久矣,那一口黑棺,遲早會吞噬本人,葬送災劫之中。
或是天災,或是人禍,林梟不放在心上,一個將死之人罷了。
“拜見世子殿下。”x88
衆人起身行禮,對趙世子恭敬道。
一些打算出面、料理此事的學府職員,也不由站出,行禮道。
“大燕最尊貴的世子,趙九歌!?”
餘婉柔美目微眨,看向那一襲墨袍的俊美少年,怦然心動。
父親曾說,此子有潛龍之象,是最佳的如意郎君。
一步外。
一身粉紅衣裙的少女,面若桃花,膚若凝脂。
她睫毛微顫,美目凝滯,癡迷地仰望樓閣之上的趙世子。
“本世子剛剛纔得知,若是這位江湖義士所言不假,本世子會爲受災的農戶主持公道。”
趙九歌淡道,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在場衆人都清楚地聽到。
這必然是先天境,內力深厚,傳音極遠!
“江湖義士?”
林梟一愣,眉頭微皺。
這是將他,劃分到江湖武林的範疇。
大燕王朝,朝廷與武林之間,矛盾很深,幾乎到了動刀兵的地步。
根本原因,還是大燕的階級矛盾進一步激化,打壓與反抗,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就諸如最近一條,上方頒佈禁武令,下方不從,那就打唄。
“不過,此事爲朝堂之事,應上報官府,而不是在本世子的酒樓內,擾了學子們的酒興。”趙九歌淡笑道。
林梟臉色微寒。
這一副教訓的口吻,莫名其妙,讓他有些不滿。
就在衆目睽睽之下,令人難堪。
而衆多學子,也不由點頭。
本是喜慶之日,結果被這林梟一攪合,人都傻了。
你倆特麼有仇就不能私下解決?
我們就一幫萌新學子,好不容易來蘇城第一酒樓白嫖,看花魁妹子跳舞,偷偷喫豆腐,順便建立人脈圈,容易嗎我!!
這可是一百兩銀子打底的免費門票啊!
“唰唰唰!”
禁軍現身,腰佩刀劍,從四面八方靠攏。
手持鐵棍、爲林梟鎮場子的家僕,都不覺顫抖了起來,猶如驅趕羊羣,默默縮到一邊。
“證人呢,派他們進來。”趙九歌淡道。
“是!”
韓介點頭,一把抓起一個僕從,喝令對方,讓證人現身。
很快,進來酒樓的有十餘人,皆是農戶打扮,衣衫襤褸地站在一排,侷促地垂頭絞手,神情惶惶。
幾名壯年的農戶手裏還抱着一大摞紙,神態緊張,不覺捏緊了幾下,衆人依稀可見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疑似是針對黃家蒐集的罪證。
韓介上前,親率羽林軍,看着十幾名不知所措的農戶,道:“爾等無憂,世子殿下親自爲你們主持公道,實話實說即可。”
“首先,爾等是何人,家居何地。”
爲首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拄着竹杖,顫巍巍地道:“大人,老朽等人皆是黃老爺名下的農奴,老朽來自牧野村,其他幾人則來自蒲元,青松,淮陽村鎮等地,皆由黃老爺管轄。”
聞言,趙九歌皺眉:“農奴?不是農戶?”
農奴地位低下,子孫世代爲奴,終年勞動,生活十分困苦,沒有自主權。
在大燕朝,他們一般住的是低矮的茅草屋,而且,往往還要兼作牛棚、豬圈,人畜雜居。
老者垂首,渾濁的眼珠微微一紅,隱有淚光,無奈嘆道:“是,十年前青陽鎮鬧饑荒,爲了養活,老朽將祖傳下來的田地賤價賣給了黃老爺,自願降籍,世代爲黃老爺耕種。”
“田地的價是多少。”
“八……八百文。”說到這,老者衣袖裏的手不由顫抖,手指甲掐進掌心:“那可是上等的水田啊,賤價賣出,是老朽對不起祖宗,兒孫不孝啊!”
趙九歌點頭。
大燕朝的市價,1兩白銀=1貫錢=1千文,八百文相當於前世的80塊錢左右,但物價的購買力卻是十倍。
至於老者明明有上等水田,若好好辛勤耕種,家有餘糧,渡過災荒不算大問題,可依舊落得被迫賣出的結果,明顯是當地權貴慣用的計倆,暗中破壞生產。
那黃紙上的字跡,就有這一列罪證,放害蟲,錯過春耕,以及家中餘糧無故丟失。
不等林梟開口,趙九歌平靜地看了一眼,溫潤道:“那麼,黃老爺是如何對待你們的呢?”
老者一滯,他忽然哽咽,泣聲道:“黃老爺的農莊,殘暴無仁,五年前,老朽的村莊有百餘戶爲黃老爺耕種土地,三五年過去,村莊內已有十餘人橫遭慘禍…
“老朽的兒媳懷有身孕,就因爲打理雜物,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碟,就被管事用鞭子…活活打死…一屍兩命啊!”
觸及傷心事,老者拋下竹杖,一下癱倒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酒樓內,衆人默然。
一些權貴學子,不由疏遠了黃明。
黃明的臉色一沉,越來越難看,不停地深呼吸,壓制內心的不安。
他瞪向林梟,怒火燃燒,這一罪證,是要他黃家上下,打入大牢啊!
“屁,諸位萬萬不可相信這廢物。”黃明氣喘如牛,瞪向老者,怒道,“青陽鎮裏,誰不知吾父是附近鄉鎮出了名的大善人,向來仁厚待人,說,林梟給了你們多少錢糧,敢冒殺頭大罪,編織罪證,構陷朝廷命官……”
趙九歌沒理會,望向老者同行的十餘人,道:“你們呢?”
十餘人紛紛跪下大哭,衆人七嘴八舌訴說黃老爺的罪狀,大多是家中親人無辜被打殺,出了命案而當地官府卻不敢問,死了人也只是草草埋葬作罷。
“請殿下,爲草民做主啊!”
“草民的孫女,才八歲啊!!就……就被……蹂躪死……棄之荒野,嗚嗚…”
“賤民一生浮萍,四十來歲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兒子,卻被那老管家丟入河中溺斃而亡,嗚嗚嗚!”
衆人大哭。
韓介擡頭,看向趙九歌,點了點頭,又指着他們手裏抱着的一大摞紙,大聲道:“世子,黃家這些年的累累血案,此處皆有詳細,證據確鑿,但有一些血案已隔多年,這些只是不完全記載,還有一些命案無從查證,有人證物證,黃家所犯之罪,罪不容赦,世子殿下怎麼看?”
話音剛落,衆人臉色不一,都看向了趙九歌。
趙九歌眯眼,他豈會不知衆人的想法。
寒門學子面露憤慨之色,紛紛直言,請求世子將黃老爺押入大牢,秋後問斬。
一羣愣頭青,佔據道德制高點,愛出風頭,遇事衝動,忽略後果,打着“爲國爲民”的旗幟,全憑“爺樂意”,期盼世子在他們的慫恿下,斬了黃家這一權貴滿門。
而權貴學子,自然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世子一族就是王朝最大的權貴,土地兼併這事,哪個權貴的屁股乾淨的?
因此,他們對黃家並不上心,一些曾與黃明交好的,更是疏遠避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