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哎我刀呢? >37.Chapter37
    南美, 祕魯首都利馬。

    澄澈的天空總是又高又藍, 照映在瑰麗的西班牙殖民時期大教堂頂尖。朱凌記得在家時紀鍇曾經說過, 在地球的另一端, 有兩處他這一生有機會一定會去的地方。

    玻利維亞的“鏡子之城”,和祕魯的“天空之城”。

    曾經還有幾分不屑, 什麼“天空之城”、“失落的神明居所”,多半隻是噱頭罷了。沒想到紀鍇讀過那麼多書還會上旅遊營銷號的當。

    然而,但當劇組真的來到了被譽爲“南美龐貝”的馬丘比丘。

    親眼看到兩座開闊山峯之間新綠環繞中的印加古蹟,山巒的明亮與陰翳之間碧綠掩映的千萬年前的建築、神廟、花園、通道、梯田。被滿目瘡痍卻無比壯觀的輝煌古蹟徹底震撼, 朱凌久久說不出話來。

    天地寰宇下, 歲月失語,唯石能言。

    渺小的他,在劃過耳際的呼嘯歷風中,陡然化作一隻小小螻蟻, 一隻既可笑又悲哀的螻蟻。

    沉浸在燈紅酒綠、讓人窒息的城市, 溺死在高強度高壓力的工作中。

    因爲眼前紙醉金迷的苟且而無限膨脹,生出了亂七八糟的自私慾念。驕縱、欺騙、爲所欲爲,以爲自己坐擁一切, 最後卻把唯一重要的東西給搞丟了。

    簡簡單單的, 不好麼

    初心是什麼三年前沒紅的時候,是怎麼想的

    那時想的明明是, 掙錢, 寫歌, 等有事業、有錢了, 牽着鍇哥的手,揹着包一起看世界。走走停停,隨時回首,都能看到自家熊寶寶燦爛的微笑。

    風聲停止的時候,身子很冷。

    朱凌垂首無言,心裏空蕩蕩的,明明太陽光照在身上,是那麼灼人的溫暖。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着,等到回去了,等很久很久以後熊寶寶終於原諒他,他有好多話想跟他說。

    想告訴紀鍇,在異國他鄉,他遇到了好多事情、看到、聽到了好多新奇的東西。他把好多故事都攢在了隨身的筆記本里,想要有機會一頁頁返給那個人看。

    祕魯的飯菜其實很好喫,因爲很難得的是以米飯爲主,和中餐有一定的相似性。據說十九世紀中葉,曾有十萬中國勞工乘船跨越太平洋來到這裏,再加上大量的日本、西班牙移民,讓當地菜系色彩斑斕地豐富上了世界各國的口味。

    祕魯的人也特別淳樸可愛,有着拉丁民族的親切友好、熱情奔放。但整個國家由於貧富差距巨大,又不禁限槍支,搶劫之類的事情也屢有發生。

    特別是近些年世道不太平,極端種族主義橫行。有一天好容易劇組放假,在利馬市中心擠滿了遊客和商人的廣場,朱凌就不幸撞上了恐怖分子駕車衝入人行道、拿槍胡亂掃射的可怕事件。

    人羣驚叫逃散,受傷的人倒在血泊中,近在眼前。

    失魂落魄回到劇組,拿出手機愣了半天。最終沒忍住,鼓起勇氣給紀鍇打了個電話,明明接通了,卻被對面給毫不客氣地掛掉了。

    心塞、委屈、難受。

    鍇哥,鍇哥你知不知道當時那羣歹徒離我好近,要不是被好心人拉進店裏,我說不定也會受傷、說不定還會死掉。

    你都不管我

    這段時間我很努力,吃了好多苦,你都不在乎。

    被導演狂罵,含着眼淚努力背劇本、跟在前輩屁股後面探討學習,還熬夜讀了很多書,明白了很多道理。

    鍇哥,我是真的改了,我會早點讓你看到蛻變之後的我的。你是瞭解我的,到時候,相信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決心。

    朱凌並不知道,那天冷着臉摁掉他電話的人並不是紀鍇,而是黎未都。

    手機上還沾染着血跡。他的熊寶寶正躺在手術室裏,生死未卜。

    劇組在南美遭遇恐襲的新聞,上了國內熱度話題起碼一週的時間,並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粉絲的擔心和祝福。

    然而,一切都被紀鍇完美錯過。

    住院躺着沒事做,又呈雙手殘疾狀態,連手機都刷不了。按說除了喫喫喝喝看看電視新聞報道,並沒有任何別的事可做纔是。

    然而不。

    因爲紀鍇最近發展了一項新的愛好,叫做“黎未都手的藝術欣賞”。

    瞧,黎總正在剝橘子呢。窗臺的陽光照着一芽又一芽晶瑩的橘瓣,幾近透明的修長指尖拈着,嗯,比什麼鬼電視劇可賞心悅目多了

    紀鍇以前,百分百不是手控。

    要不是朋友圈裏有個骨灰級的戀手癖左研律師整天叨叨着“手手手”的,他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特別在意別人的手長得如何。

    左研:“對我來說,手好看的話,那個人顏值就是滿分。不是滿分也是滿分。”

    據說,外科醫生李銘心的手,就是左研心目中滿分的手。

    因而帶得顏值也是他心目中滿分的顏值。紀鍇覺得這完全就沒道理拿手術刀的手是好看是誘人,但人家李醫生的顏值本來也接近滿分,再加上禁慾白大褂加持,呵呵,所以說來說去,果然還是臉好更重要吧

    手的萌點完全不懂啊

    最近,卻突然有點開竅了。

    事情的起因,是那天新來的實習護士小妹妹清早來給紀鍇打吊瓶。

    黎未都坐在牀邊,也是剛剛纔給他剝完一個橘子。

    靜靜地、眼睜睜看着經驗缺缺的實習小姑娘戳了一次、兩次、三次,都沒成功戳進血管裏。

    紀鍇也很無語,如果他的血管長得還不夠明顯,那誰的血管還能算明顯小姑娘顫巍巍準備戳第四針時,眼前忽然伸過來了一隻手,把他的眼睛整個矇住了。

    清甜的橘子香味。突然之間,深埋在記憶中的一切再度歷歷在目。

    紀鍇從小到大都很少生病。

    印象中,因爲自己的原因上醫院的次處屈指可數。

    能記起來的一共就一次,大概七八歲時,不慎把長了毛準備丟掉的牛肉乾吃了,大半夜的急診掛水。

    那天是姐姐全程陪着他的,護士姐姐用碘酒抹在手背準備扎針的時候,姐姐用那雙帶着一點平價但清甜的橘子香水味的柔軟的手,輕輕矇住了他的眼睛。

    “小鍇乖,不痛的哦。”

    確實不痛,何況紀鍇本來也沒在怕的。

    紮好針之後,姐姐出去打了一杯熱水給他,又從隨身小包裏拿了一包橘子味的軟糖,塞給她一顆,甜甜的。

    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那不爲人知的小城經過擴城、改建,早已經找不到原來古舊又充滿人情味的模樣。青青楊柳種滿的河堤也被填上了,紅磚瓦礫的小公園也被拆除了,小時候的一切都不見蹤影。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