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克街13號 >第一百四十七章 新的身份
    阿爾弗雷德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摺疊一半,託舉到卡倫身側。

    卡倫將帕瓦羅先生的臉皮放了上去,阿爾弗雷德再細心地用自己的衣服將臉皮輕輕包裹好。

    一直有風在徐徐的吹,一些枯枝敗葉吹到帕瓦羅先生身上。

    沒有面皮的臉,看起來,倒不算多麼嚇人,因爲潛意識裏知道帕瓦羅先生是怎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去提防他和害怕他?

    連普洱見了他之後,根本就沒什麼顧忌直接就開口說話了,因爲它也是看過筆記的。

    “少爺,我覺得帕瓦羅先生是擔心您不用他的臉皮,等他死後會把他的遺體好好安葬,所以才提前自己動手把臉皮撕下來的。”

    “你去把車開過來吧,我們可以回家了。”

    “好的,少爺。”

    阿爾弗雷德跑去停車的地方,沒多久他就把車開了回來。

    卡倫幫忙搬運遺體,本想把帕瓦羅先生遺體先拉起來,但他的這個跪姿卻像是定格在那裏一樣,膝蓋那處好像嵌了釘。

    但如果讓阿爾弗雷德直接把帕瓦羅先生以這種姿勢抱起來,讓他跪到車裏去運回家,又顯得很不尊重。

    “少爺,帕瓦羅先生是在爲自己對您的道德強迫向您道歉吧。”

    曾有人上門,給帕瓦羅每個月提供充足的血靈粉,讓自己的兩個女兒可以過上類似正常人的生活,只需要帕瓦羅不再追查這件事,但帕瓦羅拒絕了。

    他每晚只能站在兩個女兒臥室門口聽着女兒們壓抑不住痛苦折磨把臉埋在枕頭裏的抽泣;

    看着原本溫柔的妻子脾氣變得越來越暴躁;

    他不是一個絕情的人,他只是一直在恪守着對秩序的忠誠,嚴守着自己的內心秩序準繩;但在他的心裏,其實一直都有着對家人深深的愧疚。

    所以,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強迫”別人的一件事,他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夠得到來自卡倫的照顧;

    雖然之前在盥洗室裏,他曾多次向卡倫說過用自己“身份”的好處,但除了好處之後,肯定還有不方便的地方,畢竟卡倫是能通過艾倫家族的渠道弄一個新的身份進入秩序神教的。

    自己主動撕下臉皮,是爲了不給卡倫反悔的機會,跪着把臉皮遞給卡倫,是希望卡倫原諒他這次的“道德強迫”。

    卡倫彎下腰,看着帕瓦羅先生,小聲道:

    “帕瓦羅先生,感謝您給我的這個身份,它真的幫了我大忙,我會幫您照顧好您的家人,畢竟,您曾幫我墊付過手術費。”

    阿爾弗雷德再次嘗試發力,奇怪的是,帕瓦羅先生的膝蓋忽然又能正常彎曲了。

    就這樣,阿爾弗雷德成功地將帕瓦羅先生安置進了後車座,讓他保持一個坐姿,小約翰則很知趣地也坐進後車座,幫忙抵着帕瓦羅先生防止他的遺體滑落。

    普洱和金毛也鑽進了車裏,只有卡倫一個人依舊留在車外,看着帕瓦羅先生先前跪着的位置。

    卡倫有些想不通,爲什麼一個至死都在捍衛秩序的人,死後,還需要這麼卑微呢?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神,反倒是能夠更容易想得通,可偏偏這個世界是有神存在的。

    就是因爲有神存在,看到這一幕,心裏纔會有些鬱火在埋烘着,有一種很想罵人的衝動。

    這一刻,卡倫才終於有些明白,爺爺當初罵秩序之神時,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緒。

    不是自己起初認爲的,爺爺自己實力強大,所以開始藐視神;

    而是因爲那個堅定相信崇拜秩序之神的爺爺,曾親眼目睹着自己的兒子與兒媳在污染中掙扎與煎熬。

    上面的人,犯錯,同作爲人,在憤恨之餘其實也能理解那麼一點點。

    可問題是,上面是神啊?

    如果上面是人是神,都沒什麼區別?

    那憑什麼你這神,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在上面接受超越於人的朝拜和供奉?

    你的……臉呢?

    阿爾弗雷德坐在駕駛位上,沒有催促少爺。

    等了少許,少爺終於走過來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位置。

    阿爾弗雷德發動了車,車載音響又開始自動播放來時路上的音樂,阿爾弗雷德想去關,見卡倫沒有皺眉,就止住了動作繼續開車。

    來時是這麼多人,回去時,也是這麼多人,一個都沒少。

    畢竟帕瓦羅先生本就是死人,現在的他,可不還是一個死人麼。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今晚的事,必定會引發一系列的動盪,這個動盪的規模可能很小,對於那兩道光柱中的存在而言,可能不算什麼大事;

    但對於涉及到這件事的相關底層而言,無異於一場雪崩。

    述法官齊赫那一派系的相關人員肯定會被調查和清理,這裏面最尾端負責實際操控的拉斐爾家族……應該不會再存在了。

    曾讓艾倫家族戰戰兢兢覺得自己快被吞併的眼前大敵,即將以這種方式宣告退場,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甚至會覺得有些可笑。

    但再低頭看一眼躺在自己膝蓋上打着盹兒的普洱,聯想到她曾將光明之神手指從家族裏偷出的行爲,似乎又有了一種新的理解。

    拉斐爾家族爲了家族發展壯大去攀附教會,不惜成爲教會下面勢力的白手套,卻一朝覆滅;

    艾倫家族磨磨蹭蹭像是在溫水煮青蛙一般混喫等死,但人家現在還沒死……

    你笑話烏龜爬的慢,烏龜卻能看見你孫子躺進棺材。

    這或許,本就是一種不同的生存哲學。

    車駛入公寓小區時,天已經亮了。

    阿爾弗雷德將帕瓦羅先生用衣服裹好,揹着他上了樓,期間倒是沒有碰到鄰居。

    對這份工作盡職盡責的希莉已經來到了僱主家,打開門時,她正在裏面打掃衛生,當她看見阿爾弗雷德將帕瓦羅先生的遺體也放進了底樓盥洗室和安妮女士並排後;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然後繼續拖地,嘴裏道:

    “這位先生昨天看起來就像是病得很重的樣子,真可憐,沒能撐得過昨晚。”

    卡倫先在二樓盥洗室裏洗了個澡,換上了一套希莉放在盥洗室門口筐子裏的乾淨衣服。

    自從阿爾弗雷德出院女僕又回到家裏工作後,生活方面確實簡單輕鬆了很多,至少自己不用洗衣服,家裏的貓貓狗狗也不用去曬衣服了。

    走下樓梯,卡倫在桌邊坐下;

    希莉端來了熱牛奶和餡兒餅,卡倫吃了起來,他現在很累,也很困,在這種狀態下其實人很難感覺到餓,但還是得強迫自己喫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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