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倫忽然覺得,這種明顯的栽贓行爲,很可能會讓帕米雷思教獲得某種轉機,只是一種預感,暫時沒有證據基礎。
“你需要洗澡麼?”理查問道,“你應該很愛乾淨,擡擔架時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
“細節,細節,雖然你不在意被那些血污和粉塵弄髒自己的衣服,但某些習慣是改不掉的,要洗澡的話,可以去二樓洗,我拿我新衣服給你。”
“不用了,我回去洗。”
“不用客氣,我說過的,我可能只是單純地看你順眼,沒其他的意圖,你不要誤會。
該死,我自己都莫名其妙地開始懷疑我自己了。”
“我明白。”
畢竟是真老表。
卡倫知道,有些人他們天生就對“血脈”有着更敏銳的感知力,很顯然,理查就屬於這類人。
“真不洗?我那裏還有幾件沒穿過的神袍,本來想拿給你換的。”
神袍?
卡倫伸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衣袖,有些嫌棄道:“算了,還是洗一下吧,不然總覺得不舒服。”
“二樓,我去給你拿衣服。”
“謝謝。”
卡倫走上二樓,這個家好像沒幾個固定住戶,甚至可能就理查和他父母住,他母親還不在約克城,他父親大概也不會怎麼回來,所以基本就是理查一個人。
衝完澡,卡倫看見兩套神袍放在了盥洗室門口,他伸手摸了摸,材料比絲綢還要順滑,而且裏面應該雕刻着小型陣法。
選了一件黑色的穿在了身上,當即有一種很舒適的感覺,嘗試灌輸一點點靈性力量進去,感知到了衣服裏鑲嵌的六個陣法。
分別是自潔、控溫、防火、防水、隱藏、淨化。
比自己下的那個訂單,肯定貴好幾倍。
神袍的話,除了一些特定的顏色和圖案是不同職位所特有的,其他方面的自由度其實很高。
教會是一個等級森嚴的世界,每個人心裏都有敬畏,也都有數。
卡倫走下樓時,看見客廳沙發上坐着一箇中年男子,和照片裏的那位很像,但滄桑很多,他是理查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舅舅。
艾森.古曼述法官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當卡倫走下樓梯來到客廳時,他微微睜開眼,看向了卡倫。
“大人,您好,我是理查邀請來的。”
卡倫向艾森行禮。
艾森點了點頭,沒說話。
“大人,我先告辭了。”
艾森開口道:“理查去買夜宵了,他讓我把你留下來一起喫。”
“不用了,大人,我先回去了。”
“這是我兒子第一次將朋友帶回家。”艾森用很平靜的語氣說着不容置疑的話。
“是,大人。”
卡倫只能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介紹一下自己。”
艾森似乎和他兒子是兩個極端,他很不喜歡客套,從他說話的神情裏,卡倫能夠感知到一種痛苦。
就是那種,爲了盡一個父親的責任,完成對兒子的朋友表達些許問候的任務。
這不是出自於身份地位上的輕視……雖然以述法官的地位,去不屑一個神僕,甚至是去不屑一個審判官也都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卡倫覺得,他應該是有……社交障礙。
怪不得理查的母親和他分居了。
另一個正確例子就是梅森叔叔,梅森叔叔不管什麼時候都是個樂天派,所以哪怕生意失敗,依舊能和瑪麗嬸嬸感情很好。
“我是帕瓦羅審判所下屬神僕:卡倫.席爾瓦。”
“帕瓦羅?”艾森看着卡倫,“你的上司,是個不錯的人。”
說着,
他有些痛苦地閉上眼,卡倫看見他的臉部肌肉有些輕微地顫抖,又強行擠出來一句話:
“替我轉達……對他的問候。”
“好的,大人,我會幫您轉達。”
呼……
卡倫聽到了長舒一口氣的聲音,似乎是任務,或者叫父親的“角色扮演”終於完成了。
然後,卡倫和艾森先生就坐在那裏,兩個人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一直到,理查回到家,他手裏提着從附近餐館裏買來的夜宵,走路時竟然還一蹦一跳哼着歌。
這時,一隻黑色的烏鴉從通風窗戶處飛了進來,落在了艾森的肩膀。
艾森開口道:“有事,我先走了,你們喫。”
卡倫注意到,那隻烏鴉的姿態和動作細節,完美貼合了艾森先生從沙發上站起身和行走時的步調,如果是別人發出的通訊烏鴉術法,是不可能做到這種協同的;
除非,是自己“捏”出來的烏鴉。
這是自己給自己打電話喊自己出去麼?
艾森離開了。
理查將買來的食物放在了茶几上,打開盒子,笑道:“我父親人就這樣,他不是針對你,更不是瞧不起你,你別往心裏去,因爲他對我也是這樣。”
“不會的。”
舅舅的心理問題這麼嚴重了啊,連面對自己的兒子都會產生社交障礙?
換個角度來想,這樣的一個人,竟然能坐在述法官的位置上,那他的自身實力到底得有多過硬?
“來,喫夜宵。”
“好。”
理查買回來的是雞肉卷、烤牛肉切片以及香腸,外加一份蔬菜沙拉。
兩個人喫到一半,客廳裏的掛鐘忽然響起。
“我爺爺來了。”理查站起身,去玄關處開門。
你的爺爺,那不就是……我的外公?
卡倫也放下叉子,站起身看向玄關處。
“你父親呢?”
“父親說有事,剛走,爺爺,您怎麼來了?”
“想你了,就來看看。”
隨即,卡倫看見一個老人在理查陪同下走了進來。
“喲,有客人在。”
“是的,爺爺,他是我朋友,卡倫。”
“您好,大人。”卡倫向這位老人行禮。
理查家裏的每個人,他都必須稱呼大人行禮。
“好。”
德隆.古曼點了點頭,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我也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