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腳下,一層黃沙開始圍繞着他席捲升騰,不斷地落入他的傷口位置進行填充,就像是一個雕刻大師正在對破損的雕塑做着修補。
很快,他身上的傷口全都被覆蓋,且伴隨着他的手掌放下,原本存在的色差也在此時被調和成和諧。
做完這些後,瓦洛蒂眉心位置出現了一個凹坑。
“吧唧!”
一隻黑色的如同血蛭一樣的東西從裏面掉落下來,落地後化爲了一灘腥臭的膿水。
緊接着是第二隻、第三隻、第四隻……數目很多,不停落下。
一直到瓦洛蒂腳下已經形成了一灘污面,這一舉動纔算是停止了下來,黃沙迅速填充眉心的窟窿。
緊接着,瓦洛蒂喉嚨裏發出了一聲輕咳,胸口一陣起伏,眼眸裏的疲憊斂去,轉化爲平和。
最後,他左手向下探去,左手掌心位置裂開,一根黑色的晶體從裏面探出,像是生長出來的藤蔓,等延展出一定程度後開始彎曲實質化,形成了一把黑色的彎刀。
右胳膊位置,骨骼開始凸出,一層膠狀物像是被分泌了出來,覆蓋住了整條右臂。
瓦洛蒂舉起彎刀,拍打向自己的右臂。
“鏗鏘!”
沉悶的聲響傳出,這是在提醒對面的那位,他這裏已經做好了準備。
……
普洱感慨道:“這個傢伙,戰鬥意志、戰鬥經驗和戰鬥心態,都是真正的一流。”
瓦洛蒂一開始的舉動,是在修補自己的身體;之後的舉動,則是在割裂自己靈魂的傷勢。
他毫不猶豫選擇了副作用最大,透支身體和透支靈魂未來發展的方式來讓現在的自己,儘可能地維繫住一個現階段還算不錯的狀態。
這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也是一個很艱難的選擇,因爲大部分人在還有希望在眼前時,都很難去做到透支未來的孤注一擲。
拉斯瑪手裏輕輕晃動着鵝毛筆,調侃道:“看來,他是清楚我不是泰希森了。”
普洱對拉斯瑪翻了個白眼,道:“他又不是聾子,我剛剛喊了那麼多遍拉斯瑪打他,他怎麼可能沒聽到。”
“但誰能真的做到從容赴死呢,還是多少會保留一點希望的。”
“對。”普洱點了點頭,“我不信他不知道拉斯瑪這個名字代表着什麼,但他一直沒對你用那個稱呼,證明他心底還是留有了一點念想。”
就算是教會圈的人,大多數也不可能記住所有神教一把手的名字,但絕大部分人,都能知道秩序神教大祭祀的名字。
因爲秩序神教,是當世第一神教。
可是,瓦洛蒂並未驚訝地對拉斯瑪喊出:“什麼,你是秩序神教前任大祭祀?”
普洱覺得,瓦洛蒂的內心,肯定是無比苦澀的。
這個世上,像他這麼優秀的刺客,真的不多;同時,像他這麼倒黴的刺客,也真不多。
跑到人家地盤上,刺殺了人家地區級最高領導的全家,然後一頭扎進了人家前任最高領導人的眼皮子底下。
別人都是小的被欺負了後,去找大的或者去找老的出來幫忙找回場子;
他是一步到位了,欺負了人家小的後,立刻主動跑到老的面前來報到。
他非要抱着普洱逃跑,又因爲抱着普洱,被卡倫帶着冰霜巨龍一路定位到死命追趕,最後迫不得已選擇了最終的逃跑路線;
他原本是有機會留在維恩和秩序神教的力量玩躲貓貓遊戲的,卻非要抱着貓跑。
如果他抱的不是貓,是其他東西,路過這裏時都不會有什麼事。
雖然這裏是禁區,但只是針對秩序神教的力量不準進入,其他神教的人,是可以照常進出的,他就算從天上劃過,那也就划過去了。
狄斯不會搭理他,他也沒什麼好值得狄斯搭理的;
拉斯瑪至多擡頭看看,與外界不通訊息的他也不會知道這個人是秩序在逃通緝犯,他應該會繼續喝着葡萄酒喫着鯡魚罐頭。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正如他自己將普洱抓起來時就對自己說的那樣:我感覺到了來自命運的心悸。
“我現在覺得我對瓦洛蒂的削弱還不夠,但現在似乎不適合再叫停出手了,否則就會顯得太不莊重,想要看出真正的水平,還是得有適當的難度和風險。”
普洱說道:“我建議你可以把他打癱在地上,然後讓卡倫去補最後一刀,這樣大家都很歡喜。”
“那就太沒意思了。”拉斯瑪手中的鵝毛筆開始隨意地畫起了圈圈,說道:“卡倫的心理素質還不錯。”
在瓦洛蒂進行着身體和靈魂傷勢的調整時,卡倫則專心做着熱身運動。
他的雙手掌心位置升騰起火苗,開始在自己手臂、脖子、胸口以及膝蓋開始撫摸和拍打,這是“真熱身”。
以卡倫現在對力量的掌握程度,當然不可能出現燒掉衣服和燙到自己的情況,這麼做主要還是爲了快速驅散先前在趕路途中體內浸潤的冰霜巨龍寒氣。
他當然知道對面的瓦洛蒂在做什麼,但他沒打算提前去阻止。
拉斯瑪就在旁邊,自己爺爺也躺在附近,瓦洛蒂還被拉斯瑪提前做好了削弱,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接下來的對決之中不要給對方秒殺自己的機會;
這已經是再優勢不過的條件了,自然就沒必要再去計較這點東西,格局完全可以大一些。
“他這個樣子,還真的和以前的狄斯很像,不管什麼時候,都喜歡旁若無人地做自己的事。”
普洱對拉斯瑪道:“畢竟是狄斯的孫子。”
拉斯瑪搖了搖頭,道:“有些時候可以講這些話,但也有些時候不適合講,‘大人們’的傳承者在成長階段出現問題的情況神教歷史記載中可沒少記錄。
就算是狄斯的孫子,路還是得自己走的;
狄斯沉睡的那一天,我見過他,現在的他和過去的他比起來,明顯成熟了太多,這段時間,應該是經歷了不少事。”
普洱說道:“可不僅僅是不少事。”
“其實這種背景出身的人,資質和資源方面往往不用擔心,最需要擔心的是心性,心性往往會成爲他們的弱點,這源自於他們那比較好的家庭環境所帶來的負面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