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明克街13號 >第七百一十章 秩序之神歸來!
    原本無垠浩瀚的腥臭黑色海水,彷彿可以遮蔽一切,帶來世間最爲恐怖的消融。

    可是,在這座巍峨肅穆的雕塑面前,卻被襯托得如同是一塊低淺可笑的髒水窪。

    這,

    就是神和神的差距。

    一尊是人造的神祇,短暫的存在後即刻隕落,像是一個還未睜眼看過世界的死胎。

    另一尊則是鎮壓上一個紀元末期的神界霸主,留下了數不勝數的輝煌戰績,祂所留下的傳承如今是當世第一神教,其它所有神教的神話敘述中都有一個階段記錄的就是關於祂的事蹟,回眸過去,祂是紀元中無法遮擋的偉岸身影。

    這其實不是神和神的對決,也不是卡倫和路德先生的對決,而是秩序的餓癮和神性污染的對決,是屬於神的陰暗面交鋒。

    卡倫一直都忍得很辛苦,這處污染之地,本就是餓癮容易鬆動爆發的場所,再加上前期還刻意引爆了一次餓癮救下了尼奧;

    可以說,當卡倫走到路德先生面前時,他所表現出來的所有平靜,有半數以上,是餓癮發作所呈現出來的淡漠。

    而當路德先生裹挾着那濃郁的污染進來時,卡倫的一切手段和壓制,都變得極爲蒼白,瞬間失去了意義。

    此刻的結果,並不能算是卡倫贏了,只能說……是秩序的餓癮贏了。

    神性污染很可怕,然而,一杯水,可以輕易溺死一隻螞蟻,卻無法對一個成年人造成什麼真正的威脅。

    當然,當這位成年人站起來時,往往會意味着一個人的徹底躺下。

    這是卡倫一直抗拒和鬥爭的結果,但同時,這也似乎是無法抗拒的宿命。

    路德先生面露悵然的神色,他忽然想通了很多以前無法想通的事,同時,又對以前理解的很多事又一次充滿了疑惑。

    他低下頭,看向匍匐在地瑟瑟發抖中的紅脖子男孩。

    原來,

    就算是沒有狗鏈子,也是能讓一條狗卑微蟄伏下來的啊。

    路德先生想笑,他不害怕了,因爲他解脫了,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來旅遊的遊客,瞻仰着古老的歷史遺蹟。

    他的身體,已經消散到只剩下腦袋的地步,其餘部分都已幾乎透明。

    在這個世界上,是有這麼一些極個別的人,是不適合用功利性的成敗標準來評價他們的;

    正因爲有他們的存在,纔給予了文明以溫度。

    “叫你不聽我的話,叫你不聽我的話,現在,好了吧?”

    算是最後的嘲笑,也是最後的安撫。

    路德先生轉過身,低下頭,他的手裏沒有演講稿,確切的說,他現在也沒有了手;

    但此時的他,卻像是又一次站在了演講臺上,用他那富有激情的嗓音說道:

    “諸位,我有一個夢想……”

    夢想,消散了。

    留下了匍匐在地不停顫抖的紫發男孩,以及那座讓人不敢直視的巍峨肅穆。

    “咔嚓……咔嚓……”

    本該是細微的摩擦聲,在眼下卻如同驚雷轟鳴,手掌慢慢閉合,又緩緩舉起。

    終於,手掌舉到了頭頂,開始向下傾斜。

    你無法直視下面這張臉,但你可以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張逐漸張開的嘴;

    身體正在逐漸傾斜,坡度已經出現,餘下的,就是滑落,滑落,滑落……滑落到一個最終的歸宿。

    甚至可以提前感知到,你的身體會在下落過程中,主動地出現裂紋,不斷地擴散,最終四分五裂。

    而你的終結,

    很有可能會喚醒祂的睜眼,流露出最爲真實的……秩序之光。

    ……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紅脖子男孩開始抽泣,但它的身體,已經先一步開始滑落,當它懸浮於半空中時,四周黑色的海水席捲而出,匯聚到了它身上,又向下流淌。

    因爲,它和下方的海水,是一體的,對它進行吞噬,也是對這四周一切神性污染的吞噬。

    而卡倫,則依舊穩穩地雙手着地,跪伏在手掌上。

    “呼…………呼…………呼……………”

    卡倫本人已經失去了思考能力,能做到的,僅僅是聆聽自己每一次的呼吸,可是,很可能連這所謂的“聲音”

    ,都只是自己殘留的那一丁點自我意識的特殊慰藉。

    你的人生,已經與你無關了;

    你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了;

    你是莊嚴的,你是肅穆的,你也是偉大的存在;

    但莊嚴的並不是你,肅穆的也不是你,偉大的存在……更不是你。

    卡倫之所以一次次駁回別人對自己是秩序之神的懷疑,有一個原因是無法跳過去的,在別人眼裏的秩序之神,在他眼裏,則是對自我的完全否定。

    其他人都可以跪伏在秩序之神的腳下,吟唱着古老的戰歌。

    但對卡倫來說,堅守並不是因爲堅強,而是因爲他根本就沒有下跪的選擇。

    當所謂真正的秩序崛起之時,就是卡倫自我存在被徹底抹除的時刻。

    “呼……呼……呼……”

    呼吸聲,依舊在繼續。

    忽然間,卡倫彷彿感知到在自己頭頂前方,有一面黑色的鏡子,而在鏡子的另一端,也有一個人和自己做着一樣的動作。

    彼此之間,像是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你是誰?

    你……是誰?

    就像是看一本書,寫這本書的作者在寫下這段文字時,腦海中已經浮現一些讀者讀到這裏時的感受,他笑了;

    而讀者,可能在一天後,一年後,一百年甚至上千年後,讀到了這段文字,雖然那位作者早已成灰,卻依舊可以達成一種共鳴,他也笑了。

    有些時候,特殊情感上的共鳴,是能夠穿破時間和空間的阻隔,讓彼此的靈魂互相進行印證。

    卡倫很想說話,但他說不出來。

    原本他是駕馭烈馬的騎士,雖然一次次差點摔落下馬,但總歸是控制住了,可現在,他的身軀已經被踩爛成了肉泥和草料混合在了一起。

    他很想擡頭看,看一看鏡子對面的那位,他是否也是和自己一樣,一樣的可憐,一樣的狼狽。

    但卡倫做不到。

    不過做不到也有做不到的好處,萬一鏡子裏的那個人是站着的呢,他的臉上掛着輕鬆閒適的笑容呢?

    至少這樣,自己不會看見他投過來的鄙夷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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