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雙手插兜,用很輕鬆的語氣說道:“可能,是我已經隕落了。”
“你隕落了,就看不到了?”尼奧有些疑惑道,“那麼那些預言系的神官,是怎麼做到預言的?”
“只能預言又無法改變,又有什麼意義?
時間的長河中本就需要載體,沒有什麼比強大且生命悠久的自己更適合的了。
最好的預言,是未來的自己告訴過去的自己;
最好的改變,是過去的自己幫未來的自己改變。
所以我覺得,我應該活不到下一個紀元,既然如此,我可不就得立刻下場抓緊時間玩一玩麼?”
尼奧罵道:“到頭來,還是輸?”
這時,卡倫開口道:“爲什麼不能是贏了呢?贏了,也就沒有神了,沒有神……”
卡倫也站起身,看着理查,微笑道:
“沒有神,自然也就沒有你了。”
理查說道:“那得贏得很徹底?”
卡倫迴應道:“你剛剛都說了,我們秩序一直都很霸道,既然想贏,爲什麼不贏得徹底呢?”
“你確定這是應該和剛加入的合作伙伴所說的話?無論輸贏,都要我死?”
“放棄神位,不是死。”
“這和死,有什麼區別?我說,你就不怕我因此反悔?”
“不擔心,因爲你心裏有太多東西,高於神位。”
“我很好奇,打贏一場最大規模的神戰有時候並不難,可你該如何做到,讓跟隨你一起打贏這場仗的追隨者們,去主動放棄自己的神位?”
“那天維恩上空所發生的事情,你又不是沒有看到。”
“瘋子。”
“我理解成誇讚;其實,真正的信仰,本就是用來糾正人的趨利避害生物本能的。”
理查打了個響指,通往紅葉街點心鋪的門,再度開啓。
會談結束,大家該離開了。
而因爲三人的到來,原本陰風呼號的安拉冥德山,已經安息了好一會兒了,山下封印的那麼多死去的魔神,也難得在這段時間變得無比溫順乖巧。
卡倫問理查:“你還要佔據這具身體多久?”
“他都欣然同意了,你着急什麼?”
“他同意了?”
“他很渴望幫你。”
卡倫點了點頭。
理查:“快了,再過幾天,我這道神念就消耗完了,有空可以去極寒之地看我。”
“我會去的。”
“答應得這麼快麼?”
“那裏有我父親的朋友,他給我準備了禮物。”
“呵呵。”
回到點心鋪,理查繼續留在這裏聽歌看錶演,卡倫和尼奧則走了出去。
見到依舊站在門口的菲洛米娜,卡倫說道:“其它的事先放下,你近期的工作,就是看護好他。”
“是,我會的。”
回到了那輛二手黑色朋斯上後,阿爾弗雷德開動了車。
尼奧:“我先回總教,下面人心還不穩定,我沒辦法長時間離開。”
“辛苦了。”
卡倫知道,尼奧對光明傳承並不感興趣,對秩序理念,現在也已經模糊,他是爲了自己,才選擇留下來去做那一件可供光明降臨的容器。
卡倫和尼奧一同步入傳送陣法大廳,在傳送時,分開了。
步入通往教廷的單獨高級別傳送光圈後,阿爾弗雷德拿出了筆記和鵝毛筆,按照少爺以往的習慣,會先和自己同步信息,然後再由自己繼續向下同步。
卡倫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發現先前進行的那場談話其實也沒什麼好總結的。
唯一的用途,大概就是確定了到時候三方會聚集起來共同對抗紀元歷史的共識,但這也是早就默認定下來的。
“阿爾弗雷德。”
“在,少爺。”
“這場會晤的內容,你編吧。”
短暫驚愕後阿爾弗雷德馬上誠懇迴應:
“感謝您的信任。”
……
今日的教廷,格外喧囂熱鬧。
卡倫被傳送到了辦公神殿的臺階上,可擡頭,卻並未看見一直守護在這裏的莫比滕和他的護衛隊。
克雷德的就職大典即將在教廷內的祭祀廣場舉行,莫比滕現在應該是去拱衛他的新大祭祀去了。
卡倫拾級而上,步入神殿。
身邊,阿爾弗雷德小聲提醒道:“少爺,那邊典禮快開始了。”
“嗯,我知道,不急。”
走入神殿,卻沒有再看見水流過來接引。
卡倫停下腳步,阿爾弗雷德馬上拿出鵝毛筆輕輕一揮,水流出現了。
鵝毛筆能操控教廷內的大部分禁制,諾頓將它贈予了阿爾弗雷德。
也就是說,這座秩序神教內防衛最森嚴的場所,在卡倫面前,是幾乎不設防的。
如果卡倫想,他真的可以牽條狗進來殺了克雷德,順勢上位。
走入茶座,熟悉的沙發、茶几,連下面的書,都還被留放在那裏。
只是,每次進來都會坐在這裏的那個人,卻已經永遠不見。
秩序的“大人們”以集體隕落爲代價,對拼掉了一羣主神,可因爲神戰發生在隔膜內,並未真實參與,所以,那些神話故事中的“大人們”就算親眼目睹祂們隕落,也有種在看壁畫的不真實感。
反倒是諾頓的離去,讓卡倫真切感知到了這場劫難的風暴。
“我們,真的一直被保護得太好了……”
卡倫閉上眼,內心發出感慨。
過了一會兒,阿爾弗雷德問道:“少爺,下面一層您要不要去逛一逛?”
“巴塞已經陷入沉睡了,沒什麼好逛的了。”卡倫轉身,走出茶座,也走出了辦公神殿。
祭祀廣場,人潮洶涌。
不僅幾乎所有正統神教的教尊都來了,它們還派出了規模相當龐大的代表團,用以快速洽談下一階段的聯盟合作。
想當初在沙漠上,聯軍那邊與秩序鏖戰那麼久,卻依舊散裝;再看現在這股子熱切勁頭,不僅再次驗證了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這句話,還證明了只要利益足夠巨大且足夠根本,那完全可以輕易抹平掉信仰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