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吟吟地拿出紅布,精細地包好,交給邊上的小二保管,“那邊還有最新款的珠釵,李小姐要看一下嗎?”
李小姐就是李府的嫡女李婉,按着李家與皇帝的約定,她晚一個月入肅王府爲側妃。
與韓明珠比,李婉的心性要深沉很多。
她沒有與爹孃鬧騰,只是安靜地在家裏準備嫁妝。肅王爺是她心儀已久的相公,雖然只是個側妃,她也滿意。
在她看來,韓明珠就是個草包,哪有她琴舞雙絕,又才情過人。擠掉韓明珠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但是她也有擔心,萬一韓明珠提前產子,便不好辦了。
不過,李家安在肅王府的暗探傳來消息,洞房之夜,肅王爺根本就沒有碰韓明珠。
而且,韓明珠因爲驕橫,還被楚思九打破了腦袋。
李婉詫異,在她看來,楚思九就是個罪婦,竟然能讓囂張的韓明珠吃了虧?
之後,楚思九從肅王府裏出來。
很多人認爲,她是因爲打了韓明珠,被肅王爺趕出府的。
但是,李婉不這麼看,楚思九是肅王爺花大血本保下的,按幕僚的意思,楚思九是一隻重要的棋子。
所以,就算她犯了錯,只會在王府內部懲罰,絕對不會趕出府。
她直覺楚思九會是她的頭號大敵。
她立時請求父親,除去楚思九。
昨晚的殺手隊伍裏,李家是最重要的一支。
然而肅王爺護着楚思九,出動侍衛隊擋住了殺手的攻擊。
今日一早傳來消息,楚思九躲去九娘珠飾店了。
天子腳下,聲勢浩大地刺殺一晚,已是極致。整個上午,幕僚們都在研究,肅王爺到底在鬧哪一般?
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聽得消息後,李婉很是不悅。不過,她原本就有購買珠飾的打算,撿日子不如撞日子了,她決定去會會楚思九。
搞了個隆重的場面,卻沒能見着情敵。
那只有拖時間了。
她買了好些首飾,每一樣都是精挑細選,她帶來的人更是七嘴八舌地討論,店堂裏很是喧囂。
聽到劉文成的話,她輕笑着說。“九孃的珠釵在業城的貴女圈裏很有名,劉掌櫃要好好的介紹哦。”
正在這時,小蘇兒出來了。
她直瞪瞪地朝劉文成看一眼,眸光復雜,怎麼還沒打發走?
劉文成眨眨眼,我有什麼辦法,做生意的難道還能趕客人?
李婉留意着他們的神情,眼眸朝內院的方向看了看,心下了然。
業城人都知道楚思九與九娘珠飾店的掌櫃夫人關係極好,無意外,她應該在內院。
揚起嗓子,她故作孝順,“娘,您坐下休息一會兒吧。這些日子,爲了女兒入肅王府之事,您忙前忙後,辛苦了。”
“不辛苦,只要女兒在肅王府裏體面,孃親累點也高興。”李夫人呵呵地笑起來。
小蘇兒見勢不妙,連忙上前,面上堆了笑,“李小姐這邊請,珠釵就由我給您介紹吧。”
“好啊。”李婉一向以才女自稱,時常擺出一副賢良淑德的作派,“請掌櫃夫人把那根金簪子拿出來看看。”
小蘇兒打起精神,細緻地與她介紹起來。
一來一去地又是半個時辰。
劉文成在邊上着急,夫人你還不如我呢。兩根簪子都要囉嗦這麼長時間,這裏一排十幾根,你要?駁教旌諶ッ矗?br/>
*
楚思九早已換好了衣裳,坐在藤椅上休息。
李婉的聲音她辨得出來,她揚起嗓子講那番話時,她在換衣裳,沒聽清楚,出來後,只知道她在磨磨嘰嘰地挑珠釵。
“假才女,眉眼虛僞。”她嘀咕了一句。
然而她發現,這句居然是東方昊的點評之語。
“貼切。”她隨口點個贊。
有這個女人堵着店堂,她不想出去煩心。
想了想,她走去劉文成的書房畫設計圖。
受了之前三個香囊的啓發,她琢磨着可以設計幾款玉質香囊,在一個半月後的七夕節作特別款推薦,應該會受歡迎。
放鬆心情,她專注地工作起來,全然沒考慮李婉苦心作局的心情。
暫時……也不考慮自己的處境,昨晚被追殺了一晚,今晚該如何?
她興致勃勃地畫着。
上一世,她有素描功底,這一世又是自幼學畫,有大餘國頂級書畫大師的指點,畫技出衆。
其實畫畫這件事情,有技術打底後,拼得就是眼界與個人修養。
楚思九佔了優勢。
簡單地講,她就是隻開了外掛的神童。
偶爾心情好,她會畫些人物山水。寫實的極寫實,色澤豐潤;寫虛的則意境高遠,帶了些印象畫派的風格。
筆名雌雄難辨:千葉青。
畫風獨特,欣賞者衆,流入市場之後,千金難得。
肅王府主院的書房就掛了一幅她畫的“秋日”,天空空曠高遠,下面是大片的麥浪,熱烈又奔放。
東方昊性子沉寂,卻被畫面的熱情所感染。
他出了高價,又花了大心思才弄回來。
楚思九從來沒有去過他的書房,所以不知道這傲驕王爺竟是她的粉絲。
如此看來,她也可以考慮賣畫爲生。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畫這麼值錢。
生意都是劉文成在操心,畫也是他在賣。她只知道自己有好多銀子,具體卻不詳。
東方昊的銀子隨便她花,沒事情操那心幹嘛。
……
沉靜心思,也就半個多時辰,楚思九已然畫好了三枚玉質香囊的設計圖。
左看右看,還挺滿意,直接擱在了桌上。
伸個懶腰,她打算出門去了。
走到院中,李婉嬌聲細氣的聲音還在。
楚思九蹙起了眉頭,她這是在辦嫁妝麼?怎麼沒完沒了的?一時便想不好要不要出去?
正猶豫着,從外頭進來一個秀氣的少年。
“大貴,你回來了,怎麼樣?”楚思九又驚又喜。
“肅王妃。”大貴懂禮貌,先過來行禮。
“我已經不是王妃了,日後就叫我二小姐。”楚思九糾正他,一邊急吼吼地扯了他去書房。
“悅來客棧怎麼樣?”她眼睛睜得老大,殷殷地看着他。
“回二小姐,悅來客棧的門前貼了一張紙,上面寫老闆病了,這幾日停工歇業。”大貴沉吟着說。
他少年老成,卻很機靈。
楚思九瞪他一眼,“就這麼點破事,你能去那麼久?別賣關子,打聽到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