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樁事情,就這麼定了。
“皇上,毓兒馬上就會來,皇叔就在這裏等。”他吃了秤砣鐵了心,今日定要見到真章了。
東方昊也只有由着他。
然而他也不肯好好坐,彎下腰,在褲管裏頭掏啊掏啊。突地就摸了一根包裹得嚴實的管狀物,小心地擺到桌上。
老淚涕流啊,“皇上,這是皇兄交託與我的,您自己處置。”
東方昊眉心一跳,伸出手去捏一記。
面色緩緩沉下來,一言不發地看了會兒孝親王,“皇叔辛苦了。”
東方慕一耷拉了眉毛,輕嘆一聲。
“皇叔愚鈍,卻也知道大餘國已然度過最大的危機,按時下的走勢,可保百年安樂平和。這是東方皇族的幸事,也是百姓的幸事。皇兄若有責怪,百年之後,皇叔自會請罪。”
東方昊默然,良久,他緩聲道,“謝皇叔成全。”
東方慕一淡淡一笑,“謝皇上成全。”
這麼那麼的。
等東方毓和東方俊入得議事殿,只剩下接旨這一樁事情了。
東方毓再不甘心,也不能頂了世子的名份抗旨,接下聖旨,事情就定了。
……
消息傳得很快,不過半日,街面上便傳遍了。
這一回,孝親王下足了力氣,派了好幾撥人去西施麪館散播消息。任米掌櫃如何送滷蛋,都防範不了。
鄭美眉不聾,自然聽到了。
她有心理準備,面上無甚表情,若無其事地去春花樓考察菜式,順便喝喝那裏的花白酒。
也是巧了,宣府吏家的週二公子也在那裏喝酒。
上回被孔炎狠揍了一頓,這廝在家裏養了好幾個月,身體恢復之後,腦子也跟着進化了。
突然就走正途了。
宣府吏大喜過望,給他在刑部謀了個差事,讓他慢慢地鍛鍊起來。
週二公子大名周執,在街頭紈絝了這麼些年,算是見多識廣,行事講究實效,很無聊的事情都能讓他做得圓滿,很得同僚的喜歡。
但是古人做官至少得是個舉人,他沒這個資格。
週二公子是個有想法的人,覺得自己做公務員的前途有限,果斷辭職。
這幾****都在春花樓喝酒,思忖自己該幹些甚事。
一、來錢快;二、穩定。
以他之前的行事做派,開妓院或賭場是最合適的。
正想着呢,便看着鄭美眉面色平靜地走進來。
喲?
心氣兒立時就上來了。
這丫的傍上了高枝兒,不僅敢砸他的腦袋,還害他被孝親王世子的人狠揍了一頓,差一點就生活不能自理了。
牙齒磨得緊,卻不敢上去找麻煩。
東方毓的牌頭太硬,他惹不起。
但是不妨礙他嘲笑她,揚起嗓子,“孝親王府的世子爺訂親了,皇上親自下的旨,是翰林院周學士家的嫡女,長得俏麗,又知書達禮,端莊淑婉。”
這原本就是業城的大新聞,他這一說,立時有人接話茬。
“是啊,孝親王已經去周學士府裏過六禮了。”
“成親的日子定了麼?”
“據說聖旨上有寫,六月前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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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不到三個月,時間有些趕的吶。”
“對對。”
這麼一輪議論下來,時間地點人物齊活了。
只是鄭美眉已經在麪館聽過幾輪了,早就有了免疫力,面色依舊平靜。眉眼不擡,徑自走去包廂。
對的,她有訂包廂,花錢買個清靜。
周執見她無甚反應,心裏頭很不滿意,偷偷瞄了一下四周,似乎沒有東方毓的人跟着。
心裏頭活泛了,暗自忖度,或許東方毓忙着成親的事情,顧不上外頭養的女人。
一邊觀察,一邊踩着貓步,悄悄地挨近了鄭美眉的包廂。
正好裏頭有夥計出來,他一個側身便閃了進去。
鄭美眉不驚不詫,方纔在外頭見着他,便知道這丫的會過來賤嘴皮子。
沒打算搭理他,端了茶盞慢悠悠地喝一口。
“怎麼,見到熟人也不打招呼?”周執沒敢造次,笑眯眯地坐去她的對面。
鄭美眉放下茶盞,也是笑眯眯,“週二公子,有何貴幹?”
周執見她沒有惡面相向,心裏頭放鬆了些,往後靠上椅背,咧嘴說道,“你是世子爺的人,我周執惹不起。如今見你麪館開得紅火,我很是羨慕,想討教些經營之道。”
鄭美眉若有所思地看他,“週二公子也打算開飯館?”
周執直了直腰,硬氣地說,“你能開面館,我就不能開飯館?”
鄭美眉剛想說些甚,包廂的門被推開了,東方毓繃緊了臉,眸光兇狠地看着周執,“怎麼,上回揍得不夠?”
聲音很是粗壯。
周執“蹭”地站直了,“世子爺,只是聊幾句。”
“還不滾。”東方毓狠聲道。
周執其實是個有氣節的,但是孝親王府這塊門板實在是太硬了。
他家老子狠狠地交代過,這條紅線是絕對不能踩的,一個不當心整個門府都要栽在這上頭。
“行,我滾。”他識時務,邁開步子走出去。
身後頭,包廂的門“怦”地關上了。
……
店堂裏頭好些人看到東方毓進去,悉索的議論聲不斷。
“方纔過去的是孝親王府的世子爺麼?”
“對啊,他看着不太高興。”
“是不滿意孝親王爲他訂的這門親麼?”
“我好象看到他去了二樓的包廂,那裏頭有個女人。”
“那個是世子爺養在外頭的女人,西施麪館就是世子幫她開的。”
“噓,小聲點。”
莫名的,周執的心裏頭冒起一股子無名之火,鬼使神差的,他替鄭美眉說了一句。
“你們別瞎說了,西施麪館是那個女人自己開的,跟世子爺沒關係。”
“你怎麼知道的?”旁人不信吶。
“你沒見到西施麪館裏頭生意火成那樣?!若不是世子爺幫忙,一個女人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周執冷哼哼,“你們別不信,這個女人就是有這麼大的本事。”
……
包廂內,鄭美眉平靜地看着東方毓。
“世子爺,咱們一拍二散了,我那個麪館不用你提供安全保護。就算立時馬上即刻被人砸了,我也不會找你麻煩。現在,你也可以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