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傾淚眼婆娑的望着對面的北國明，比她記憶中回京前最後一次見到的爹爹要老上一些。/p/p
兩鬢添了些絲絲銀絲，眼角的紋路明顯深刻。/p/p
所缺失的兩年記憶，再次父女重逢，卻生生有種隔了很多年的觸動。/p/p
北國明神情激動，嘴脣上下闔動，諸多千言萬語，此刻卻是說不出，只匯聚成一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p/p
相較於北國明的情緒內斂，北傾則直白許多，拎起裙襬撲了過去。/p/p
“爹……”靠在熟悉寬大的懷抱裏，北傾的心在這一刻格外的安寧。/p/p
是家的感覺，是找到了歸屬的感覺，是父親的高大，是父親的懷抱。/p/p
不同於秦之昂的懷抱，在他懷裏，她是依戀的，而父親的懷抱，給她的更多是安寧。/p/p
抱着自己唯一的女兒，北國明何嘗不是激動不已的，眼睛通紅，語帶哽咽：“爹的囡囡……”/p/p
他的囡囡，終於給他盼回來了，完好無損的盼回來了。/p/p
“北大人，此地不是說話的地兒，不若咱們先回府？”文元見這父女倆怕是一時半會不能結束，而他們這邊已然吸引了衆多目光，這般下去必然會被人認出來，只好硬着頭皮打斷人家父女倆的重逢。/p/p
北國明回過神來，倒也不曾激動到失去理智，拿手給北傾擦了擦眼淚，抽了下鼻子頷首：“總管說的是，是下官失態了，望公公不要見怪。”/p/p
文元笑着搖頭，見怪？開玩笑，他怎會見怪？或者說怎敢見怪？/p/p
北國明的心情他立即，失態也是正常現象，換做是他，怕是隻會更失態。/p/p
當然，若不是地方不對，他自不會做出討人嫌的打斷來。/p/p
重新上了馬車，一行人往北府而去。/p/p
北傾將北國明拉到了自己的馬車上，與其坐在一處，全程一個眼神也不曾施捨給從頭至尾被忽略很徹底的秦之昂。/p/p
北國明本來和女兒共乘一輛馬車還是挺歡喜的，他有千千萬萬個問題想要問女兒，問她有沒有受傷，這段時間過的好不好等等。/p/p
可沒想到，皇上竟然和女兒一輛馬車！！！/p/p
這也就罷了，皇上在就在，又不是洪水猛獸，吃不了他。/p/p
關鍵是，皇上一直用一種充滿了敵意晦暗的眼神看着他，這就讓人不自在了，千千萬萬的問題和關心頓時哽在了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難受極了。/p/p
回府的路上，除了沉默還是沉默，只有少數時候，在北傾喚他一聲爹爹的時候，纔會稍稍給點回應。/p/p
天知道，北國明不是不想回應，問題是迴應不了啊，每每他想說什麼或者答什麼的時候，頭頂上那道晦暗的目光便會如泰山壓頂一般哐當壓在他的身上，讓他有口難言。/p/p
北傾一味的沉浸在與父親重逢的喜悅當中，壓根兒就沒有注意到這一細微的壓力，而對於父親的惜字如金，北傾也只當父親素來性子內斂的緣故，完全沒當回事，一個人嘰嘰喳喳的說了一路子。/p/p
北府上下張燈結綵，裝扮的很是喜慶，這些在北琛回來報信時，北國明便吩咐了管家裝扮。/p/p
只是他不知該怎麼表達自己激動的心情，只能用如此外露的喜慶來迎接女兒的平安歸來。/p/p
府邸裝扮得再如何喜慶，但仍舊透着股壓抑和消沉。/p/p
北傾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最爲熟悉的人。/p/p
“爹爹，孃親呢？”/p/p
北國明臉上的喜意驀地一僵，嘆了口氣，“你孃親在房間裏。”/p/p
想到之前北琛對她說的話，北傾聞言心下猛地一緊，“孃親她……”/p/p
“一會清醒一會糊塗，除了這一點之外，其他方面倒是挺好的。”/p/p
即便是其他方面再好，單憑一會清醒一會糊塗這一點，便足夠讓人揪心了。/p/p
北傾恢復了十六年的記憶，對於北國明夫婦，那是感情相當深厚，十六年的朝夕相處，十六年的細微照顧，十六年的親情……/p/p
他們是她來到這世界後，最爲親近的存在。/p/p
那個曾在最危急時刻，不顧自身安危，將她護在身下的婦人；那個寧願捨棄腹中胎兒，毫不猶豫將她護在身下的婦人；那個無微不至照顧她，陪伴她的婦人……/p/p
如今再一次因爲她的緣故，一會清醒一會糊塗……/p/p
北傾紅着眼睛，拎起裙襬急忙跑進了府。/p/p
按照記憶中的道路，一路奔跑，絲毫不理會身後人的呼喚。/p/p
穿過花園，穿過庭院，扶着門框站定，而屋內的場景，讓她捂嘴哽咽，無聲的嚎啕大哭。/p/p
“乖囡囡，孃親的好囡囡，你怎麼這麼乖呢，孃親從來沒見過像我們家囡囡這麼乖的寶寶，好囡囡，喫飽飽睡覺覺，孃親陪着你……”/p/p
和北傾有着三成相似的中年婦人，手上抱着個大枕頭，像抱孩子似的將其橫抱在懷裏，嘴上一邊唸叨着，一邊輕輕地且有節奏的拍打枕頭，在屋子裏走來走去。/p/p
一婆子一丫鬟侍立在旁，正一臉憂愁的看着眼神空洞的婦人。/p/p
若是有可能，她們真恨不得上去將婦人手裏的枕頭搶過來，可是，她們不能，不是不敢，而是不能。/p/p
若她們搶了，婦人會像瘋了一般大喊大鬧，將她們當成跟她搶孩子的壞人，完全認不清她們誰是誰。/p/p
此舉，她們不是沒有做過。/p/p
就是因爲前車之鑑太多了，此時此刻，除了看着婦人沉浸在糊塗當中之外，別無他法。/p/p
婦人，便是北國明的夫人，北傾的生母——尉氏。/p/p
北傾淚眼朦朧的看着你喃喃自語的尉氏，心中的悲痛難以復加，靠在門上，死死捂着嘴無聲痛哭你，即便是如此，仍是發出了絲絲細微的抽泣聲。/p/p
屋內的丫鬟最先發現，轉過頭來一看，登時驚喜萬分，下意識的就要驚呼，可想到正犯着糊塗的尉氏，忍住了，扯扯身旁婆子。/p/p
在對方不虞的注視下，指指北傾所在的門口方向，同丫鬟一樣，在看清是誰後，憂愁的神色頓消。/p/p
“小小姐！”/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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