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陸嬪撲騰一聲跪在地上，“嬪妾謝美人的救命之恩，若非美人，嬪妾今日早已成爲枯骨。”
北傾連忙扶她起來，“千萬別這麼說，我並不曾做什麼，救你的人是餘院正，說白了我也不過就是動了動嘴皮子，當不得你這麼大禮的。”
陸嬪紅着眼睛搖搖頭，“不，您不知道，正是因爲您的動動嘴皮子，嬪妾纔有今日。”
當初她病的糊塗，很多事都不曉得，直到後來清醒了，從問月那才知曉了當日的種種。
問月是她從宮外帶進宮來的貼身丫鬟，當日她中毒，不管是不是問月所爲，身爲她的貼身丫鬟，問月都難辭其咎。
而北傾，卻並沒有拿問月問罪，且將虹姑姑給攆了出去，將她身邊那些用慣了的宮人皆以罰了半年的月例作爲懲戒。
僅憑這一點，她就感激她，若不是有身邊人的盡心伺候，她今日還不知如何呢。
她知道，北傾有還她人情的意思，可不管怎麼算，最後都是她獲利最多。
僅憑自己的這條命，便是救命之恩！
“當初看出你不對勁的是已故去的皇太后娘娘，我頂多就是在後面調查了一番……”北傾如實道。
陸嬪咬了咬脣，輕聲寬慰，“美人節哀，若是因爲嬪妾讓美人傷心，嬪妾萬死莫辭啊。”
北傾拍拍她的手，“我沒事，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其實今日來，嬪妾還有一件事求美人告知。”
“你想問的可是蕭良媛？”
“是。”
北傾幽幽的嘆了口氣，“你是不信蕭良媛給你下的毒？”
當初，下毒一事，在隨着秦思明的出現到了最後便不了了之了，秦思明是不能提及的存在，蕭良媛下毒一事，便被這麼默認了。
說起來，這這件事裏，蕭良媛確實是無辜的，她和鄧充華，溫容華一樣，都是無辜受到了牽連。
只是，這件事不能說！
這後宮之中，真相到底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怎麼說，真相就是怎樣！
陸嬪輕輕的點了點頭，“嬪妾與蕭良媛也算是相識一場，彼此間多少還是熟悉的，蕭良媛沒有那個能耐下毒，而且，自從嬪妾與蕭良媛鬧翻後，東殿的人便一直防備着西殿的蕭良媛，她並沒有機會下毒……”
頓了頓，接着說：“不瞞美人，蕭良媛是沒有能力找到紅顏枯骨這般稀有的毒物，更沒有能力將其帶進宮來。”
並非她瞧不起蕭良媛，而是事實擺在眼前。
蕭良媛在進宮後久未得到皇上的寵愛，已經是蕭家的棄子，蕭家是不可能爲了一個棄子而幫忙尋毒送毒，更何況，這毒還是用在她這個亦是不受寵的嬪身上！
這個疑惑，在她的心頭和腦海中盤旋了近一年，若非身子不爭氣，一直將養到現在，她早就過來了道謝加問明真相。
“陸嬪！”
“嬪妾在。”
“陸嬪，這裏是皇宮，你可記得？”北傾的聲音嚴肅非常，透着難掩的凌厲。
“有些話有些事心裏明白就好，無需說出來，明着你只要記住，給你下毒的就是蕭良媛，只是暗裏……”
剩下的話，不用說出來，陸嬪也明白了。
鄭重點頭，“美人的教誨，嬪妾牢記於心，多謝美人給嬪妾解惑。”
她知道，話說到這裏，已經是北傾最大的情意了，即便她沒有明說，但陸嬪已經聽懂了，毒，確實不是蕭良媛下的。
但是，蕭良媛註定是要揹着這口鍋一輩子！
至於是誰下的毒，她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卻是知道的，紅顏枯骨的事件，在半年多前就已經結束了。
“我聽餘院正說，上次你中的毒傷到了根本，我這裏還有些藥材，待會你帶回去，好好養着身子，人生還這麼長，只有養好了身子，其他的纔有盼頭不是。”
陸嬪一怔，霍然擡首，眼冒亮光，“美人您的意思是……”
北傾笑了笑，“我什麼也沒承諾，但我一直記得你當初的所求。”
陸嬪瞬間紅了眼睛，又要下跪，被北傾給攔住了，“待你心想事成再來言謝也不遲，況且，我真不曾做什麼。”
“有美人這番話，嬪妾這心裏就踏實了，美人的情意嬪妾這一生沒齒難忘，他日有用到嬪妾的地方，嬪妾必然是肝腦塗地，鞠躬盡瘁。”
送走了陸嬪，北傾長長的嘆了口氣，望着奢華的乾正宮，感慨道：“天下女子皆以進宮爲一生目標，卻殊不知，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啊！”
“小主子這話有意思，甲之蜜糖乙之砒霜。”珠嬤嬤笑道。
北傾也笑了，扭頭問珠嬤嬤：“當年若是有選擇的機會，嬤嬤可會選擇進宮？”
珠嬤嬤被問的愣了下，苦笑一聲：“可老奴當年並沒有選擇的機會，老奴家裏窮，光孩子就有七八個，老奴排行老四，不上不下的，又是個丫頭，家裏根本就沒有多餘的口糧，除了老奴的大姐，老奴上面的兩個姐姐皆被爹孃賣了出去，老奴命好，被選中進了宮，不像那兩個姐姐，至今還不知道是活着還是死了。”
珠嬤嬤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忙抹去眼淚，“瞧老奴都胡說八道些什麼呢，沒得惹了小主子難受。”
北傾笑笑，覆上珠嬤嬤蒼老的手，“待過兩年，我送您出宮養老，到時候我給您選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讓您頤養天年。”
珠嬤嬤紅了眼睛，“小主子記得老奴的好，便是老奴的榮幸，老奴不需要什麼好地方，只想待在小主子身邊，直到老奴再也伺候不動您爲止。”
“這事日後再說，左右我現在和小寶都離不開您。”
北傾抿了口茶，說起珠嬤嬤，她就想到了去妃陵至今未歸的汪姑姑。
當初，汪姑姑求了秦之昂，自請去妃陵守墓，被她給拒絕了，在靜太妃臨終前，她答應過靜太妃，要好好的待汪姑姑，她不忍汪姑姑在妃陵那般的苦寒之地了卻餘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