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王文成。
雖然將李安的妻兒當做人質,來威脅李安就範的目的已經達到,但王文成還是有點不放心,仍然躲在暗中觀察着。
而肖塵,也是想到了這點。
他想將李安從漢王那邊拉過來,而這樣的談話內容,絕對不能在尚書府進行。
誰知道哪一名下人,已經成爲了王文成的心腹,隨時會偷聽兩人之間的交談內容。
可憐的李安,堂堂刑部尚書,卻沒想到自己安樂窩,早已淪爲了別人的戰場前沿。
“喝兩杯?”李安一怔,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傻傻的看向肖塵,再次確認道:“紫衣大人說,要和我出去喝兩杯?”
肖塵雙手背在身後,低着腦袋,邁步輕跨過客廳的門檻,又擡起頭,一臉的笑意。
“李大人是不想和我喝一杯,還是說,覺得我是在開玩笑?”
“沒有沒有。”李安急忙擺動着雙手,“大人說哪裏的話,能和大人一起喝酒,乃是我的榮幸。只是,外面寒冷,大人若是想喝,尚書府也有着幾罈子好酒,我讓伙房弄幾個菜,咱們在這裏喝。”
無論是肖塵砍斷堅硬古劍的那一刀,還是後來對自己居高臨下的一番呵斥,在李安的心裏,早已對肖塵恐懼不已。
他殺了禮部尚書倉成,雖然百官聯名上書追責,可皇上始終沒有表態。
李安相信,要取自己的項上人頭,對肖塵來說,也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而今,他居然要和自己喝酒,這前後的變化,李安的小心臟竟然一時有點受寵若驚。
當下,就要招呼下人,吩咐伙房準備菜品。
“李大人且慢。”肖塵擡手,制止了李安,嘴角掛着怪異的笑容,“你一個月也就那麼點俸祿,養活一大家子人,伙房能有什麼好菜?”
李安慚慚一笑,被肖塵的這一句話說的雙手似乎無處可放,只得交叉一起,放在了腹部,儼然一副被人戳破了面子的尷尬舉動。
“讓大人見笑了,伙房裏確實沒有什麼硬菜。只是出去讓大人破費,李安何德何能,能有此待遇。”
看着李安,肖塵不由得大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如果我第一次來尚書府,李大人是如此謙卑,你收藏的那把古劍,也不會毀於一旦。”
一句話,又將李安說的無地自容,恨不得將地上的地板掀開,鑽進去。值得低着腦袋,右手不停的揉捏着自己左手,來緩解心中的極度尷尬。
肖塵舉目四處觀察一番,確認那王文成沒有偷聽,轉身準備出門,無意間往桌面一掃,卻是看見了那一茶碗的涼白開,和旁邊那面額巨大的銀票。
“大人日子過的可真是節儉,茶葉都喝不起。”端起桌上的茶碗,在鼻子前嗅了幾下,肖塵笑着說道。
而桌上的那張銀票,似乎是沒有看見一樣,隻字不提。
但李安,卻是額頭冒出了一層虛汗。7K妏斆
自己從未敢貪贓枉法收受賄賂,只是這五千兩的銀票放在桌面,無異於一個奇醜無比的屎盆子,狠狠的扣在了頭上。
剛纔還是能和肖塵一起喝酒,喜悅的似乎可以上天心情,瞬間又被這一張銀票,生生的抽回了地獄。
“朋友之間相互往來,對方應該也是看你日子過的清苦,接濟一下罷了。裝起來,別打了朋友的臉。”肖塵擺了擺手,似乎毫不介意的說道。
“用自己的俸祿養活一家人,日子雖然清苦,可也踏實。這種不義之財,我還是不敢收。”雖不明白肖塵的真實意思,可李安對於銀票,還是堅持着他的做人原則。
“你都說了是朋友之間,哪裏算什麼不義之財,給你你就收着,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的。”肖塵奪過李安手裏的銀票,一把就塞進了他的懷裏。
“不過,今天的這頓酒得你請,你身上的銀子,可是比我多。”一種詭異的笑容,又出現在了肖塵的臉上。
李安幾乎要被肖塵折磨瘋了。
就這麼一會的功夫,心情一會上天,一會被打落地獄,一會又重新上了天。
若是擱在平時,李安早就破口大罵了。只是面對肖塵,這個御賜紫衣的東廠校尉,他得忍着,也只能忍着。
“大人稍等,容我去後堂取點銀子。這張銀票,我真的不能收啊。”李安說着,就要轉身離去。
“站住。”肖塵大喝一聲,“你們這些文官,是不是讀書讀傻了?自己的日子都過的一地雞毛了,還要窮裝清高?一個朝廷二品大員,喝水都是白開水,老百姓的日子能好到哪裏去?”
“今天就是這張銀票,我們去好好喫一頓,剩下的你留着過日子。走。”肖塵拽着李安的肩膀,將他拉出了客廳。
看見自家老爺出來,門口的下人急忙躬身行禮。只是,眼前的一幕,卻是讓他們大跌眼鏡。
肖塵的一隻胳膊搭在李安的肩頭,李安陪着笑臉不敢拒絕。
兩人就這麼個不倫不類的樣子,向街上走去。
尚書府外的東廠暗哨,看見肖塵,點點頭,算是打招呼。
肖塵朝着尚書府大門的方向,朝着暗哨使了個眼色,勾肩搭背的和李安繼續朝前走去。
“李大人,你說今天我們喫啥?”一邊在街道兩邊尋找着酒館,肖塵一邊道。
“大人想喫什麼,我們就喫什麼。”李安急忙附和。
“這銀子,你花了是那樣,你不敢花,還是那樣。不如今天就好好的大喫大喝一頓。”看着遠離了尚書府的大門,肖塵鬆開了李安。
此刻的李安,身着上朝的官服,大街上還是注意一下形象比較好。
李安心中一愣,似乎從肖塵的話語中,聽出了一絲用意。
不管是朝廷,還是在漢王那裏,自己都註定了沒有好的結局,不如放開大喫大喝一番,即便是死了,也不枉然。
“就這裏了。”在一處看起來店面不是很大的酒館門口,肖塵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