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安玩大了,竟然用頂上官帽爲自己贖罪。
就在百官都爲李安感到鄙夷的時候,一旁冷眼靜觀的江千嘯心中不由得讚歎起來。
李安的這一舉動,看似冒險,實則穩如泰山。
倉成用自己的腦袋,保全了自己的家人,而這李安看似用頂上官帽保全自己,實則在皇上面前表忠心。
對紫衣校尉的誤解,就是對皇權的至高沒有充分的認識,及時的抽身而退,慚愧的同時,積極地站在紫衣校尉這一邊,江千嘯似乎不認識眼前的李安了。
滿朝的文武大臣,就屬李安無能,可在這決定生死的關鍵時刻,李安比任何人都聰明,更有智慧。一番以退爲進的說辭,一段看似指責實則褒揚的高談闊論,最後居然還要摘下頂戴官帽唱一出苦肉計。
這李安,還真是人中龍鳳,深藏不露。
原本以爲,在這場指責肖塵的風波中,自己置身事外,就是最大的贏家,但和李安相比,自己也就是中規中矩而已,李安纔是最後的贏家。
果然,看着伏倒在地的李安,明成祖面帶微笑,對着身邊的王小四道:“去,將李大人扶起來,頂戴官帽給他戴好。”
“是。”王小四躬身應了一聲,邁着小碎步,右手的潔白拂塵隨着他的走動,在空中搖搖晃晃着,向着李安走去。
伏在地上的李安,早已經心花怒放。
肖塵給自己出的這個主意,真是太強大了。從此以後,皇上定然對自己刮目相看。回頭一定要和肖塵多出去喝幾次酒,多讓他指導自己,怎樣在朝中游刃有餘如魚得水。
在百官注視的目光中,王小四躬下腰,扶着李安的肩膀:“李大人,皇上讓奴才扶您起來。”
這一句話,無疑又是晴天霹靂。
王小四是誰?那可是當今皇上的貼身太監,除了伺候皇上,眼睛裏沒有其他任何人。而今,卻是將李安扶了起來,這是多高的榮譽?這事若是傳出去,夠李安吹一輩子了。
李安也懂得見好就收,手中拿着官帽,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受寵若驚的看着王小四。
接過李安手中的官帽,王小四舉起胳膊,將官帽戴在李安的頭上。似乎感覺戴的不正,側着身子左右觀察一番,又伸手調整了一下。
“這官帽,乃是皇上給你權力的象徵,除了皇上,沒有人可以摘下。還有,以後自己也不能隨便摘下。”叮囑了幾句,王小四又邁着他的小碎步,回到了明成祖的身邊。
看着李安重新帶上了官帽,明成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掃了一眼堂下的百官,深邃的目光中,透出一絲絲的威嚴。
“朕這一生,不是在帶兵打仗,就是在打仗的路上。戰場上,面對敵人朕只能冷血無情,也記不起斬殺了多少敵軍驍勇善戰的猛將。而在朕御駕親征的日子,都是太子監國。”
說到這裏,明成祖掃了一眼百官最前方坐在椅子上的太子朱高熾,眼神裏帶着一絲不滿。
隨着明成祖最後一句話的說出,朝中的文武大臣齊刷刷的跪倒在地。就連大殿門口的禮儀太監,皇上旁邊的王小四,也急忙跪了下來。腦門貼着地面,大氣不敢出一聲。
所有人明白,皇上震怒了,接下來的一定是一場狂風暴雨,至於誰能倖存,那隻能看天意了。
“在此之前,朕昭告天下,紫衣所至如朕親臨。不知道是詔書講的不明白,還是你們老了,腦袋不好使理解不了什麼叫如朕親臨。倉成身爲禮部尚書,朝廷二品大員,更應該明白尊重紫衣就是順從皇意。可他呢?仗着自己在朝中爲官多年,公然衝撞法場,耽誤對廖向河行刑,更是不將紫衣放在眼裏。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他將朕的詔書當回事,看見紫衣如朕親臨,紫衣校尉會殺他麼?”
明成祖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劍,掃過堂下伏倒在地的百官的後腦勺。.七
“即便他如此的公然蔑視皇威,蔑視朕,我想問一下諸位,殺他,還需要刑部審覈,大理寺複覈,再交由朕審批嗎?而你們,居然指責紫衣校尉的不對,要追責與他,你們到底是何居心?”
伏在地上的參與追責紫衣校尉的人,此刻腸子都悔青了。渾身發抖,額頭上的冷汗滴落在地,竟形成了一個個的小水潭。
更有甚者,竟然伏在地上,被嚇得暈死過去。
明成祖坐直了身子:“既然你們不滿足倉成被當場處死,那朕就滿足你們。”
看向下首跪着的李安,大聲喝道:“刑部尚書李安聽旨。”
李安急忙站在了起來,身子微弓,恭敬的低着頭:“臣在。”
“朕命你退朝之後,即刻着手調查倉成蔑視皇威一事,若是罪名成立,嚴懲不貸。九族之人,一個都不放過。”
“微臣遵旨。”李安想要辯解,可聽着明成祖的語氣,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語嚥了回去。
“你們要求追責紫衣校尉,不是一天兩天了,朕遲遲沒有迴應,是想給你們一個機會,看看你們心中還有沒有皇威不可觸犯的意識。直到今天,你們還在堅持追責紫衣校尉。你們太讓朕失望了。”
“禮部侍郎丘壑,身爲朝廷命官,眼中只有倉成,沒有皇威,與倉成同罪。摘下頂戴官帽,刑部審理之後,推出午門斬首,九族盡誅。其他之人,官降一級,罰一年俸祿,留職查看。”
明成祖的最後裁決,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朝堂之上,可是有着數百的文武大臣,俗話說,法不及衆,若真這樣處置下來,只怕會產生譁變。
想到這裏,太子朱高熾看向滿臉怒火的明成祖,掙扎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