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的意思是?”朱高燧一愣,感覺張老如此嚴肅,應該是有話要說纔對。
手扶着腰間佩刀刀柄,張老緩緩的向前走了一步:“殿下不覺得,這錯亂散,投放的有點太容易了麼?”
“張老想說,是父皇故意給我這個機會?”朱高燧臉色一變,頓時有點忐忑不安起來。
若是說,這只是父皇考驗自己的一次機會,那麼自己不單是交了白卷,更是有可能因此而招來殺身之禍。
搖了搖頭,張老道:“不是說皇上已經發覺,我只是總感覺,殿下第一次進入皇上行營就得手,有點太簡單了。那可是東廠負責的皇上行營,不是普通的地方。”
“嗨,你差點嚇死我了。”朱高燧用手掌撫摸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氣,“東廠,負責土木堡的安全,父皇行營,裏面來回忙碌的,還是宮裏帶來的那些太監。我是父皇唯一帶到懷來衛的皇子,他們怎會懷疑。再說了,這錯亂散粉末極細,土木堡四周都是沙地,刮點風,沙塵撲到父皇的龍牀上,也屬於正常。不會有人發現的。”
張老點點頭:“殿下說的也有道理,可能是我多慮了。這錯亂散,從肌膚侵入,藥效發揮很是緩慢,這段日子,殿下還是要沉得住氣纔行。”
“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父皇偏殿的香爐裏,我也撒下了錯亂散。只要藥性一發作,父皇脾氣就會大變。到時候,我在讓人在肖塵耳邊煽風點火一番,就不怕他們鬧不起來。”朱高燧仰起頭,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那就好。”張老呵呵笑了一下,雙拳抱起,“那屬下就先預祝殿下,旗開得勝,登頂大統。”
“借張老吉言,我若是真的登頂大統,就將錦衣衛和東廠合二爲一,交於張老統領。”朱高燧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已經看見自己身着龍袍,坐在了金鑾殿上,號令天下。
“屬下先謝謝殿下了。”張老躬身又是一禮。深邃的目光中,卻藏着淡淡的一絲鄙視。
而在距離此處不遠的一處房子裏,住着禮部來的官員。
禮部尚書王昌連,眉頭緊鎖,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旁邊的禮部侍郎兼順天府尹陳崿,拖着他那瘦小的身子,一臉興奮的在房間裏忙活着。
將桌上的茶碗反過來,又從王昌連帶來的茶葉罐裏拿出茶葉放了進去,轉身提起火爐上的熱水壺,開始泡茶。
“今天,這土狼兵,可是讓我大開眼界啊。那漫天飛舞的箭雨,生生將一面山坡的密林,瞬間毀去。”一邊倒着茶水,陳崿一邊笑着說道。
很顯然,他還沉浸在今天土狼兵的表演之中。
“那當然。這次懷來衛‘狩獵’,皇上也是籌謀了好久,若是一般的軍隊,也不會千里迢迢的調到懷來衛參見表演。”看着興奮的陳崿,王昌連接了一句。
“兵部尚書洪天仁,我還沒見過他身披鎧甲的樣子呢。沒想到,這鎧甲加身,依舊老當益壯啊。只看一眼,就能想象的出,當年他跟隨皇上南征北戰,也應該是一名勇將。”將泡好的茶碗往王昌連跟前一推,陳崿開始給自己的茶碗里加熱水。
“說實話,當初皇上提起‘狩獵’一事的時候,我心中也不擡贊同。集合十萬軍隊,勞民傷財,只是爲了表演一下,沒有任何的實際意義。還不如用這些銀兩,擴充一下大明軍備。而今天看來,皇上的這一決策,英明無比。不但振奮了大明國人的士氣,更是將那些異國使節的眼珠子,幾乎都給驚的掉了下來。”端起茶碗,陳崿大聲的表達着自己心中的感慨。
“皇上的英明,豈是我們這些人臣可以猜透的。多年來的征戰,大明的軍隊,打出了自己的國威。可是,總有一些宵小之國,對大明疆土虎視眈眈。不過,人家沒動,朝廷也不好出手教訓。皇上就想出了這麼一個‘狩獵’的活動,將大明最優秀的軍隊,最強悍的戰鬥力,展示給他們看。其實,說白了,這也就是一種威懾。”王昌連笑着說道。
“我覺着,所有的軍隊表演完畢之後,皇上應該將東廠也拉出來給他們看看。”陳崿喝了一口茶水,朝着王昌連擠了擠眼睛。
“東廠?東廠有什麼好看的?”王昌連笑着問道。
“東廠,當然是看肖塵啊。朝中傳言,那傢伙一人斬殺了八百大興商會的武裝人員,我是怎麼都不信。若是他能在這裏,當面表演一下,我才相信他真的有傳言中那麼厲害。”陳崿嘿嘿笑着。
王昌連搖了搖頭:“你呀,別的不說,這八百活人從哪裏去找?再說了,就算是有八百活靶子,可這‘狩獵’活動,乃是對外友好表演,弄得血淋淋的,就偏離了活動的最初目的了。”
“咦,對了。”似乎想起了什麼,陳崿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我今天一天,好像在皇上的身邊都沒有發現肖塵的身影。按理說,這種場合,皇上那麼器重他,應該讓他露面纔對,難道,皇上將他雪藏了?”
聽聞陳崿這樣問起,王昌連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今天,皇上一直將趙王帶在身邊,下午時分,又吩咐他招待一下土狼兵的將士代表。依我看來,肖塵的處境,可能真的不妙了。”
“看着趙王那小人得志的樣子,我就來氣。可皇上的決定,我們作爲人臣,又能有什麼辦法。只希望肖塵不要意氣用事,弄得天下大亂就好。”
陳崿的眉宇間,也帶着深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