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東廠,最後一名紫衣校尉 >第560章 江湖俠士範
    今個是永樂十九年四月初五,大拇指粗細的一輪彎月,從水陸庵的方向升起,將一絲絲淡淡的光芒灑向馬溝鎮。

    白楊樹的葉子,在微風中嘩嘩作響,四周的野狗家狗,似乎已經默許了楊康衆人對馬溝鎮的打擾,四散而去,繼續尋找可以果腹的食物。

    寂靜的夜空,張喜家窩棚門口衆人的交談,每一道聲音都傳出去好遠,即便是水陸庵裏的和尚,若是沉下心來,也都能聽得見。

    楊康深知這個道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眼,他都儘可能的說的毫無破綻,以免給他人留下可乘之機。

    “大人說的沒錯,張喜嗜酒如命,拿到銀子就跑去喝酒,耽誤了張爹的治療,以至於張爹冤死家中。他的過錯,老爺一定要嚴肅查辦。”那名有點學問的鄉鄰跪在地上說道。

    楊康點點頭,很是欣慰的道:“我大明王朝,素來以孝爲先。張喜不顧父親傷勢嚴重,拿着給父親看病的銀子跑去喝酒,若不對他嚴懲,大明的律法尊嚴何在。你們這些百姓,明事懂禮,本知縣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回頭看向身後的衙役:“來人,將這不給父親看病,以至父親死亡的張喜拿下。”

    聽見真的要拿下自己,張喜心神大亂,又開始搗蒜似的叩頭,一邊還大聲的叫喊着:“大人饒命,大人饒了小人啊。”

    看到事情發展到了這步田地,站在一邊的馬連山不由得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那顆一直懸在空中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自己原本還擔心,即便是用銀子也堵不住這些村民的嘴巴。若是再有幾個刺頭跳出來折騰,還等再重新想辦法對付纔是。

    卻是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若是岳父將張喜拿下,不但給自己省下了不少的銀子,更是讓水陸庵河道出了翡翠原石的消息再也不會傳播。

    “等這張喜到了縣衙大牢,一定要想個辦法將他弄死,徹底的將這個消息封閉纔對。”看着那不停“搗蒜”的張喜,馬連山心中暗暗做着打算。

    “大人且慢。”一道聲音,讓那走到了張喜身旁,就要對他五花大綁的幾名衙役,不由得停了下來,朝着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楊康也是雙眼微微一眯,看向那跪在地上,發出聲音的村名:“怎麼,你還有話說?”

    “冤有頭債有主,張喜耽擱了他爹療傷的時機,造成人命案不假。可是,他僅僅是耽誤而已。若是他不在家裏,張父冤死家中,此事就沒有人來承擔後果了麼?”

    楊康心中大爲惱火,驢槽裏怎麼多出來你這麼一張馬嘴。恨不得衝上去,抓起地上的泥土,堵住這“刁民”的嘴巴。

    “張爹的真正死因,乃是他身上的傷勢。好好的一個村民,身上的傷勢從何而來?大人清明廉政,還請還死者一個真正的公道。”那村名接着說道。

    此話對於楊康等人來說,無異於一個晴天霹靂。將他們剛剛平息的心情,一下子又給吊了起來。

    楊康渾身顫抖,雙手下意識的緊緊握成了拳頭。他真想衝上去,奪過衙役手中的水火棍,將此人一棍子打死算了。

    追查元兇,追查我的閨女麼?你也不看看你是誰,一介布衣的草民而已,也妄想動我楊康的閨女。

    別說是這張父是傷情發作而死,就算是他當場死亡,我也要不惜一切代價,保我閨女周全。

    你算個什麼東西,在這裏大言不慚的叫囂着追查真兇。你不知道真兇就是我的閨女?你是腦子有問題,還要站出來在衆人面前逞能?

    “大膽刁民,此案早上已經在縣衙瞭解,你現在又舊事重提,是何居心?信不信本官將你一併拿下,押往縣衙大牢一併處罰?”楊康氣的雙頰發紫,大聲咆哮着。

    “大明律法規定,殺人償命。大人若是要衆目睽睽之下徇私枉法,小人自然無力迴天。只是這馬溝鎮,住着幾百戶人家,也有着十幾家商戶,草民今日受冤,定有正義之人去西安府討要公道。”那村民乾脆站了起來,臉上毫無任何的懼意。

    看着對方這種氣勢,楊康不免心中一虛。對着旁邊的馬連山小聲問道:“此人是誰?”

    “此人名叫完全,乃是張喜的鄰居。早年讀過幾年私塾,考取功名落榜之後,便一直在家務農爲生。”馬連山急忙說道。

    “他有沒有什麼背景?”

    “背景?”馬連山一愣,似乎想起了什麼,急忙道:“此人有個弟弟,在西安府當差。”

    “西安府當差?”楊康有點緊張的回過了頭。

    “岳父不必擔心,他弟弟雖說在西安府當差,不過也就是個混口飯喫的獄卒罷了,不足爲患。”雖然自己內心也很是擔心,馬連山還是努力給楊康鼓勁。

    話雖如此,楊康的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有些拿不定主意。

    即便是一名獄卒,那也是西安府的人。獄卒的上面還有牢頭,還有捕快。獄卒是沒有多大的權力,可長久的相處,誰知道他和那些牢頭,那些捕快的關係如何?

    他若真的想要給自己的哥哥伸冤,可是比尋常百姓方便的多。

    此事處理不好,玉環不但會被按照殺人償命的大明律法處決,自己徇私枉法這一條,恐怕也讓頭頂的烏沙難保。

    這馬溝鎮,怎麼會有一名落榜的秀才呢?真的倒黴透頂。

    看來,此事一過,自己要好好的整治一下縣衙下屬的所有私塾,不要收取這些種地村民的孩子讀書。

    種地就種地,讀什麼書。這人一旦開了竅,對付起來就費許多的精力。

    只是,眼下的這件事,還是暫且捂住爲好。怎麼對付他們,自己得好好斟酌一番。

    “大膽刁民,你居然污衊本官徇私枉法?就這一條,本官判你十年八年的牢獄之災,也是足夠了。”楊康先聲奪人,大聲的呵斥着。

    “大人若不是想徇私枉法,大半夜的來到馬溝鎮所爲何事?多虧了鎮上的這些野狗,將大家都從睡夢中叫醒,躺在牀上靜靜的聽着大人如何宣判此案。當然了,大人若是能夠秉公執法,嚴懲兇手,還死者一個公道,草民的這番言辭,自然屬於污衊大人清白。至於該判草民什麼刑罰,草民絕不反駁,這也是罪有應得,草民應當承擔。”萬全挺直着身子,不修邊幅的狀態,加上他那犀利的言辭,到有一番江湖俠士的氣勢。

    看着自己越是辯解越是理虧,楊康心中焦急了起來,額頭上的虛汗,在月光下看的真真切切。

    身後的馬連山,也明白岳父大人目前的處境很是不妙,走上前去,附在對方耳朵邊輕聲說道:“此人言語太過犀利,多說無益。要不,岳父大人將他們帶回縣衙,我們慢慢再做打算。”

    馬連山的這個建議,和楊康此時心中的想法不謀而合。

    點點頭,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本官的清正,整個藍田縣的百姓有目共睹。你們帶上張父的屍體,我們一起趕往縣衙。明個一大早,升堂審理此案,我看你還怎麼污衊本官徇私枉法。”

    “大人若是真的能夠秉公執法,我們現在跟着大人一起趕往縣城又如何?”萬全淡淡一下,用手撥弄了一下他那凌亂的頭髮,眼睛在四周觀望一圈,提高了嗓門“有整個馬溝鎮的村民見證着,大人也一定不會使出那種殺人滅口的低級手段來。”

    楊康胸口急劇起伏,差點被氣的吐出心頭的精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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