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進主院,便聽見屋中有說話的聲音傳來,其中還有女子的聲音。
檀悅揚了揚眉,帶着周姨娘進了屋,就瞧見琴姨娘與孟姨娘皆在。
檀晉南坐在主位之上,手邊放着一盞茶,面上滿是疲憊,連帶着臉色也有些難看。
“都來我這兒做什麼我這裏有什麼好看的都回去。”
聽見檀晉南的話,周姨娘便又停下了腳步,神情尷尬。
檀悅卻是笑了起來:“爹爹幾日不回,外面又各種各樣的傳言都傳得惟妙惟肖的,幾位姨娘也是擔心爹爹,好不容易聽聞爹爹回了府,自然要來看看爹爹是否安好的。”
“是啊是啊。”孟姨娘轉過頭瞧見周姨娘與檀悅,亦是笑了起來。
“我能有什麼事一個二個的,就會胡鬧,都回去回去。”
幾位姨娘無法,只得應了下來,轉身朝着門外走去,周姨娘走到門口,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過了身來:“妾身瞧着老爺的臉色不是太好,恐是這幾日都沒有休息好。老爺還是好好歇一歇吧,府中有大小姐,有管家,還有我們呢。”
檀晉南愣了愣,目光落在周姨娘的身上,神情稍稍和緩了幾分:“我知道了,你還懷着身子,就別到處亂走了,小心肚子裏的孩子。”
周姨娘聽檀晉南這明顯帶着關切的話,眼中頓時亮起一道光來,連忙頷首:“哎,妾身曉得的。”
等着幾位姨娘離開,檀晉南才又端起矮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檀悅目光落在那茶杯上,笑了笑:“周姨娘說得沒錯,爹爹如今最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休息,就莫要再喝濃茶了,濃茶傷身。”
檀晉南卻只蹙着眉頭,手指輕輕地在茶杯杯蓋上敲了敲,似是有些出神。
檀悅不知檀晉南在想什麼,見他不說話,也只得立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候着。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檀晉南的聲音響了起來:“前日夜裏,陛下突然出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置了三皇子,三皇子逃了之後,陛下親自拔劍砍下了御史大夫的腦袋,幾個跟着三皇子起事,說陛下立下遺詔的時候就在當場的大臣,除了廷尉和衛尉,也都全部當場就處斬了。”
這件事情檀悅倒也已經知道了,只是面上卻還是做出了幾分訝異的神色來:“那可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重臣啊,陛下就這麼,直接殺了”
頓了頓,不等檀晉南開口,卻又似乎自己想明白了一般:“也對,既然已經背叛了,即便是再向陛下表忠心,陛下留着也是眼中釘肉中刺,倒是不如直接除掉,再提拔自己信任的臣子上來最爲合適。”
檀晉南垂下眼:“若非你及時點醒了我,只怕這被殺的人中,就有我了。”
檀悅笑了笑,瞧着檀晉南略略有些出神的臉,心知檀晉南只怕是瞧見炎帝那般果決地就將那些叛臣殺了,心中覺着震撼。
興許他全然沒有想過,御史大夫是三公之一,其他幾個也位列九卿,炎帝竟然連審都沒有審。
檀晉南苦笑了一聲:“你之前說的倒是沒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
說罷,才又轉過頭來看向了檀悅:“陛下是假死之事,果真不是顧子衍告訴你的”
“爹爹說笑了,顧子衍是什麼樣的人爹爹還不清楚嗎這般要緊的事情,他怎麼可能與我說”
“也是,是我魔障了。”
檀晉南半闔着眼,手指輕輕摩挲着茶杯邊緣,過了半晌,纔開口道:“我有些累了,你先退下吧。”
檀悅揚了揚眉,有些詫異:“爹爹喚我來,不是爲了問問最近這段時間府中如何的嗎”
檀晉南卻連頭也沒擡,只擺了擺手:“你辦事,我自然放心,問那些做什麼”
“是”檀悅低聲應着,就要退出去。
剛退到門口,卻又聽見檀晉南驟然出聲:“你若是個男兒,就好了。”
檀悅腳步頓了頓,擡起了頭來,面上卻是帶着溫和笑容:“爹爹說笑了,女兒怎麼也變不成男孩兒的。只是不管是男兒還是女兒,女兒都是爹爹的孩子,爲爹爹着想的心總是一樣的。”
檀晉南的目光頓時落在了檀悅身上,沉默了片刻,才又突然笑了起來:“說得好”
面上的神情也比方纔明顯好看了許多,帶着顯而易見的喜悅:“你先回去吧,我歇一日,明日一早你過來陪我一起用早飯。”
檀悅挑了挑眉,有些不解檀晉南爲何會突然如此吩咐,卻也連忙應了下來:“是,女兒記下了。”
檀悅退了出去,卻是管家親自將她送到的正院門口。
出了門,檀悅轉過頭朝着管家笑了笑:“就送到這裏吧,爹爹回府了,管家定然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忙,就不必理會我了。”
管家也笑,笑容中卻帶着幾分意味深長:“老奴在這裏恭喜大小姐了。”
說罷,也不再多言,便退回了院子。
這恭喜來得莫名其妙,檀悅輕輕挑了挑眉,卻是連杏雨也有些不解了起來:“老爺跟小姐說了什麼嗎爲何管家突然要恭喜小姐”
檀悅仔細想了想檀晉南的那些話,沉吟了片刻:“也沒說什麼,大約就是讓我明天早上一早過來陪他喫飯”
“陪老爺喫飯”杏雨眨了眨眼,確認檀悅沒有說錯之後,臉上驟然揚起了一抹大大的笑容來:“小姐,老爺這是要重用小姐啊”
“嗯”檀悅仍舊不解,這喫飯與重用有什麼關係
杏雨卻已經興致勃勃自顧自地解釋了起來:“要知道,之前咱們府中,一直有資格陪老爺一起用早飯的,就只有青懷公子啊”
“大多數時候,老爺如果不用上朝的話,都是青懷公子陪着一起用飯,用了早飯之後,老爺就會帶着青懷公子,要麼是出府,要麼是去書房,都是幫着老爺處置各種各樣的事情。”
杏雨眼睛亮得下人,面上滿是歡喜:“老爺應該是想親自帶着小姐一同,處置檀府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