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外面已經全然黑了,馬車車伕將馬車上的燈點了起來,檀悅上了馬車,靠着大迎枕坐了下來,便想趁着這路上的時間,去靈泉幻境之中修煉一會兒。
剛到靈泉幻境吃了兩顆丹藥修煉了一會兒,卻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動靜。
“發生什麼了”
檀悅聽見杏雨的聲音響起,只得抽身而出,睜開了眼。
馬車已經停了下來。
桃露已經推開馬車車門走了下去,一陣冷風灌了進來,杏雨連忙展開毯子給檀悅蓋住。
不多時,就聽見桃露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小姐,地上躺着一個人,似乎是受了傷,奴婢瞧了下,還有氣。只是奴婢瞧着他的模樣,應該是在這兒躺了有段時間了,渾身上下都沒有了熱度,也就只剩下一口氣了。”
“人”檀悅眉頭蹙了蹙:“怎麼會有人躺在這兒”
說着,就準備下馬車去看一看。
杏雨連忙拉住了檀悅:“小姐,這大晚上的,卻突然有人躺在大路上擋住了咱們的去路,只怕有詐。要不,讓馬車車伕將他給挪開,咱們別管了”
檀悅腳步頓了頓,笑了起來:“方纔桃露也說了,那人幾乎只剩下一口氣了。咱們這麼些人,且我如今的修爲也不低,還怕一個半死不活的人”
說着,就徑直下了馬車,杏雨放心不下,也連忙跟了下來。
下了馬車,檀悅就瞧見馬車前趴着一個人,桃露拿着燈籠,在那人上面晃了晃,檀悅纔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灰衣男子,身上的衣裳已經破爛不堪,背上有好幾道極深的傷痕,看哪傷痕的模樣,應該是鞭子所致。
男子趴着,也看不清他的容貌。
檀悅在他跟前站定,目光落在他沾滿了血的手上,看他的手,應該很年輕。
“將人翻過來我瞧瞧。”
馬伕和侍從應了聲,快步上前,將那男子翻了過來。
當那男子露出自己的臉時,在場衆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男子膚色極白,像是一件極好的瓷器,五官也長得很好看,更難得的是,只看這容貌,便覺着應當是一個極其溫柔的人。
只是讓衆人倒吸一口冷氣的,卻並非是他的容貌。
而是他的額頭上,刺着一個罪字,將整張臉破壞殆盡。
“這是黥面”桃露擡起眼來看向檀悅,眼中帶着幾分徵詢。
檀悅點了點頭:“應是如此。”
黥面是一種刑罰,雖然比起什麼五馬分屍滿門抄斬之類的要輕上許多。只是一旦被黥面,那個罪字便將作爲一個印記,永遠地留在臉上。普通百姓瞧見黥面的人,皆會躲避指點,將他們當作怪物,這樣比起直接處死而言,卻是更顯折磨。
正因爲黥面這種刑法帶着幾分侮辱意味,其實用得並不算多。
“這人是犯了什麼罪啊”杏雨往後退了退,目光落在那人臉上,又收了回來:“小姐,咱們還是別管他了吧。一個犯了罪的人,就放他在這裏自生自滅好了。”
“他本就是罪人啊,死不足惜的。”杏雨仍舊有些擔憂。
檀悅聞言,倒是笑了起來:“不管他是不是罪人,這也是一條命。即便他之前犯過罪,可是你瞧,他已經受到了黥面罪罰。若是咱們沒有碰見,他死了也就罷了,既然咱們碰見了,我自然就不能夠袖手旁觀。”
“小姐。”杏雨連忙叫了一聲:“奴婢是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檀悅擡了擡手,止住了杏雨接下來的話,只徑直道:“我也並未要將他帶回檀府,將一個罪人帶回檀府的確有些不合適。先將他搬到馬車上吧,往前走,找一家醫館,將人送到醫館,給大夫一些銀子,讓大夫盡力救他一命便是。他如今昏迷着,也不知道是我們救了他,也給我造不成什麼麻煩。”
杏雨聽檀悅這麼一說,躊躇了一下,方點了點頭:“小姐既然已經都打算好了,那就按小姐說的做吧,奴婢主要是擔心給小姐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我明白的。”檀悅笑了笑,轉身吩咐小廝將人擡上馬車。
等着將人擡上了馬車,檀悅主僕三人才又跟着上了馬車。
好在檀府的馬車足夠寬大,雖然躺了一個人,再加上她們主僕三人,倒也並不顯得太擁擠。
“把我的毯子給他蓋上吧,他凍了這麼久,再不好好保暖,只怕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杏雨應了一聲,將毯子拿過來給那男子蓋了。
三人的目光落在那男子的臉上,杏雨這才又嘆了一聲:“這人若不是有這個黥面,倒也算得上美男子一個了。而且光是看臉,一點也不像是個壞人。”
檀悅笑了起來:“是啊,就衝着這張臉,也得要救上一救的啊。”
杏雨又看了那男子一眼:“論起臉來,這人長得倒是和國師大人不相上下,只是兩人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國師大人更過清冷高傲一些,這人更爲溫潤一些。”
檀悅打趣着杏雨:“你若是喜歡,要不然,我將他帶回府,當個下人”
“別別別。”杏雨連忙擺了擺手:“長得再好看也沒什麼用,也不知道他犯了什麼罪,竟然會被處以黥面之罪,只是奴婢聽說,被罰黥面之人,多半是些令人不齒的罪名,比如與人私通,侮辱女子之類的”
“這樣的人,可是萬萬不能帶進府的。雖然長得好看吧,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說不定,之前他就是用這張臉欺騙小姑娘呢。”
檀悅聽她這麼說,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你想得倒是真多。”
“必須要想多啊,奴婢還是第一次見着被黥面之人呢。”
主僕幾人說笑着,馬車又停了下來,外面傳來車伕的聲音:“大小姐,醫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