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少年公子渾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看看李文山,又看看李文松,“李家兒郎果然個個俊美,風儀都這麼好。”
李老爺已經被這滿堂的威壓壓的頭暈腦漲,額角滲汗,耳朵邊嗡嗡作響,連替兒子客氣幾句都忘了。
李文山年少無知,聽少年公子誇他俊美好風儀,臉一紅,擡手撓起頭來。
少年公子看的抿嘴笑,小古幾步跨到李文山身邊,伸手捻了捻李文山身上那件新長衫,一臉誇張的驚訝,“你這件新衣,這紋樣是二十年前江南織坊進上的貢品吧太原府流行用二十年前的舊料子做衣服”
李文山聽傻了,他竟然能從料子紋樣上認出這料子是二十年前的貢品這太神奇了
“是對你說的對,太對了我是說,這確實是二十年前的料子,這是用我阿爹的舊衣服改的你怎麼認出這是二十年前的料子我是說那個我的意思是我怎麼看不出我這塊料子跟他那塊料子有什麼分別這個這哪兒有分別”李文山拎着自己的衣服,指着靛藍衣少年。
少年公子的眉梢挑了起來,象發現活寶一般上上下下打量着李文山。
靛藍衣少年嘴角勾出絲似有似無的笑意,滿眼促狹的看着臉都青了的小古,話卻是對李文山說的:“你自然分不出,這裏頭有大學問呢只有小古才懂得的大學問。”
侍立在少年公子身後的白衣青年笑着搖了搖頭。
羅帥司用摺扇半掩着臉,強忍着笑,李漕司這個侄兒竟是個妙人兒,古六郎取笑他衣服過時陳舊,沒想到竟捱了他一記王八拳
李漕司看似隨意,其實全部注意力都在少年公子身上,見他明顯是對李文山有興趣而不是不高興,暗暗鬆了口氣,一幅愁眉苦臉的樣子衝少年公子道:“下官這個侄兒,是個憨厚性子,六哥兒多擔待些個。”最後一句,李漕司轉向了古六郎。
“他們小孩子的事,你理他們做甚”古先生渾不在意的衝李漕司擺手,“隨他們鬧去咱們都別管出不了大事。”
“我們去後花園喝茶賞花,不打擾你們說正事。”少年公子收了摺扇,站起來道。
衆人齊齊起來往外送,少年公子走到李文山面前,步子微頓,衝他頜首笑道:“你也來,咱們一處玩兒,跟他們這幫老頭子在一起有什麼趣兒。”
李漕司忙推了把一臉傻呆的李文山,又順手拉住兒子李文松低低咬耳朵交待:“照看好弟弟”
“漕司放心,你這個侄兒如此厚重,何須照看”走在最後的白衣青年經過李漕司面前時,說不清是玩笑還是正經的說了
一句。
後堂,李夏緊挨嚴夫人坐着,你來我往的說家常,正說的一片歡聲笑語,外面一個錦衣丫頭急如流星般衝進來,一直衝到嚴夫人面前,俯耳說了兩句,嚴夫人立刻站起來往外走:“四姐兒好好看着弟弟妹妹玩兒,我去廚房看看。”
大伯孃去了足有兩刻來鍾纔回來,李夏悄悄打量着她的神色,雖然掩着,可那盈腮的喜氣還是看的很清楚,看樣子這好事兒還很順利。
嚴夫人再坐回去,就有些心不在焉,看向李夏和李文嵐的目光裏透着些許說不清的味兒,沒多大會兒,嚴夫人笑道:“大伯孃也是糊塗了,這麼好的天,園子裏那麼好的牡丹,怎麼能一直拘着你們在屋裏呆着,七姐兒,你帶六哥兒和九妹妹去園子裏逛逛去,四姐兒,你跟我去庫房挑幾匹料子,回頭給九妹妹帶回去做衣服。”
衆人出了正堂,李夏悄悄瞄了眼左右,心頭升起一朵接一朵大大小小的疑雲,讓七姑娘這個跟六哥差不多大的小妮子帶她們逛園子,還只跟了幾個不大不小的小丫頭,連個嬤嬤都沒有,大伯孃什麼時候這麼粗心大意了
出了正堂,李文嵐先長長鬆了口氣,剛纔妹妹跟大伯孃說話,什麼阿孃說大伯孃待他們最好啦,什麼阿爹說京城伯府怎麼好怎麼有意思啦阿爹阿孃什麼時候說過這些話明明是胡說八道,可妹妹點頭,他不能不點頭,他答應過的
總算不用聽妹妹胡說八道了,妹妹今天說了好多謊話這事,回去要不要告訴阿爹呢
“六哥往這邊來”李夏的叫聲把李文嵐從出神中拽回來,他信步走上另一條道上了,李文嵐急忙轉身跑回來,三個小孩子邊走邊看,沒走多遠,就聽到有人叫她們,“七妹妹你們怎麼走到這兒來了快回去快點快回去”
“四哥”七姑娘可不怕她四哥,李文松一句快回去連耳旁風都不算,七姑娘提着裙子往前跑了兩步,一個轉身又往回跑,“九妹妹快來讓四哥帶咱們放紙鳶”
李文松身後的亭子裏,少年公子等人興致勃勃的看着急的亂跺腳亂揮手往外趕人的李文松,以及完全無視他的驅趕,奔着他連蹦帶跳跑過來的三個粉妝玉砌的小孩子。
三個人一口氣跑到李文松面前,李夏正要喘口氣,一擡眼正看到笑眯眯看着她的少年公子,震驚的無以復加,腳一軟直直往前撲去。
沒等李文山叫出聲,離李夏最近的靛藍衣少年一步上前,伸手抄住了她,李夏擡頭正要謝,靛藍衣少年的臉映入眼簾,李夏倒抽一口涼氣,一屁股坐到了靛藍衣少年的腳上,這回不光腳軟,連腿都軟了。
“阿夏阿夏你沒事吧”李文山衝上前抱起妹妹,嚇的臉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