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七十一章 再明理也是酸的
    杭州城外明濤山莊,第二天一大早,明紹平就到山莊請見,金太后照例打發人問話關切賜茶,就是不見面,秦王打發小廝去書院告了假,這都是常例了。

    明紹平在山莊門外磕了頭,回到驛館,李文林就趕緊拖着磨的血肉模糊的兩條腿,去萬松書院找堂弟李文山。

    李文山沒在書院,答話的老蒼頭一臉不耐煩,沒在就是沒在,他哪知道爲什麼沒在不等李文林再問,就咣的關上了門。

    李文林憋了一肚子閒氣,趕緊打發人去和等在得月樓的明紹平稟報,明紹平趕緊打發人去找鄭漕司和秦先生,打聽李文山到哪兒去了。

    秦先生沒在杭州城,鄭漕司得了不知道從哪兒傳出來的信兒,說李文山昨天沒跟着王爺回杭州城,這會兒還在橫山縣家中。

    明紹平趕忙讓李文林跑一趟橫山縣,把李文山帶過來,他這個正牌子欽差,這會兒再往橫山跑一趟可不合適。

    李文林咬着牙上了馬,跑到一半,迎面遇上一派悠哉往杭州城去的秦先生,聽說李文山不在橫山縣,下馬就上了秦先生的車,橫山縣不用去了,直接往杭州城折回。

    這一折騰,已經差不多午正了。

    秦先生幾句話就從李文林嘴裏得知了昨天那一場幾百裏空跑的來來後後,該知道的都知道了,立刻就明白了,李文山這是躲開了,這躲開,只怕還是王爺的意思。

    秦先生心裏有了底,陪着李文林在臨安城吃了頓豐盛無比的,只有臨安纔有的飯菜,又在臨安城找了位跌打大夫,把李文林那兩條磨的皮肉不全的大腿上抹滿了藥膏,再上了車,一路慢慢悠悠進到杭州城,天已經黑透了。

    明紹平在得月樓幾乎枯等了一整天,一趟趟打發人往橫山縣跑,杭州到橫山縣,一來一回,最好的馬,最快也得兩個時辰,頭一趟沒找到人,第二趟也沒找到,不過第二趟的人剛回來,李文林也到了。

    明紹平對着渾身藥味兒,兩條腿上沒有衣服,只蓋了條薄被,一幅痛的死去活來、苦情將軍一般的李文林,氣的頭一陣接一陣的發暈。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就得啓程趕往明州,他這個欽差,日程都是限好了的。

    秦先生坐在輛最常見的桐木大車上,看着明紹平的車隊出了杭州城東門,馬兒們一路小跑走遠了,才吩咐回去。

    回到租住的小院,秦先生坐在廊下,看着地上落了一層的銀杏樹葉,出了一會兒神,叫了吉大進來吩咐道:“你立刻去一趟江寧府,面見大老爺,跟大老爺說,五爺昨天午前回到杭州城,又陪着王爺去橫山縣走了一趟,大約是昨天回來的晚了,今天就沒去書院。三爺去書院沒找到他,以後他在橫山縣,在去橫山縣的路上遇到我,一起回到杭州城時,天色就很晚了,今天一大清早,三爺已經和明大少爺啓程去明州了。”

    吉大凝神聽完,又重複

    欄院,說是,讓他弟弟妹妹喫頓好喫的。”

    正抿着茶的金太后一口茶噴回了杯子裏,黃太監急忙上前接下杯子,“哥兒這話說的”

    “李文山心粗胸寬,六哥兒,還有金世子,常和他開玩笑。”陸儀趕緊解釋一句。

    金太后哼了一聲,示意陸儀接着往下說。

    “李文山接了弟弟李文嵐,妹妹李夏過去,王爺和李夏說了一會兒話,喫完了一碟子窩絲糖,就回來了。”

    “那丫頭今年五歲”金太后脫口問了句,“哥兒跟她說話”

    “是,王爺問李夏知不知道他姓什麼,又問她怕不怕金世子,怕不怕王爺,又問李夏知不知道六哥兒和金世子,以及下臣姓什麼,李夏說怕金世子,不怕王爺,王爺和下臣等人姓什麼,李夏都答了,之後就喫糖,沒再說話。”

    金太后看起來有幾分哭笑不得,好一會兒,嘆了口氣,“這孩子”片刻,又嘆了口氣,“明紹平這事,哥兒怎麼說”

    “哥兒說,太子既然立了太子,就該更加謹慎穩重纔是,畢竟,皇上正當盛年,三十纔出頭。”陸儀的聲音比剛纔低而輕。

    金太后凝神聽着,彷彿舒了口氣,嘴角笑意隱隱,“以後,軍務政務上,多跟哥兒說一說無妨。去歇着吧。”

    陸儀答應一聲,垂手退出。

    金太后站起來,在屋裏慢慢走了兩趟,看着黃太監,臉上笑意隱隱,“哥兒能看到這個,倒比我想的強了些。”

    “哥兒是娘娘親生的,哪兒會差了”黃太監不知道想到什麼,想笑,沒笑出來,只嘆了口氣。

    金太后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呆了一會兒,低低吩咐道:“往後,這兩浙路的事,交到哥兒手裏處置,咱們回京城前,他得長大,得是個大人。”

    黃太監低低應了聲。

    橫山縣後衙,已經人睡燈熄。

    李夏側身睡在牀上,聽着外面風吹樹葉的颯颯聲,和冬初蟲子低弱的嗚鳴聲,心裏被一團又一團亂麻般的焦慮煩躁堵成一團。

    大伯不能站進太子黨,更不能和明振邦走的太近,可她該怎麼辦阿爹和她們家的事,還有下嘴的地方,大伯和遠在京城的伯府,她怎麼夠得着

    她夠不着,五哥也夠不着。

    還有秦王和太后,怎麼會到杭州城住上了,爲什麼會有這個變化是不是京城不是從前的京城了

    今天秦王很不對勁,一幅經歷了大變的滄桑樣子,他這個真真正正的天之驕子,哪有什麼滄桑能讓他體味

    這幾天杭州城風平浪靜誰知道是不是風平浪靜,就是有事,她也不知道。

    藉着月光,李夏看着自己胖胖的小手,只想大哭一場,作爲一個習慣了手握權柄,有無數人手可以差遣的攝政太后,如今回到這個五歲娃娃的身體裏,這種無力的感覺,難受的她時不時想大哭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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