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夏隔着桌子的李文嵐,小眉頭簡直擰成一團了,眼巴巴看着那條松鼠桂魚,這是他最愛喫的
陸儀忙看向李文山,李文山趕緊將一碟子羊羹往李文嵐面前挪過去,一邊挪一邊笑道:“嵐哥兒跟古六少爺一樣,也是最愛喫這羊羹。”
李文嵐頓時不看那條松鼠桂魚了,仰望了一眼趕緊點頭,表示確實和他一樣最愛喫羊羹的古六,再喫一口羊羹,心滿意足。
陸儀忍着笑,看看李文嵐,再看看李夏,又看看李文山,心裏感嘆不已,這李家兄妹四個,最鬼靈精的,卻是個女兒家,真是可惜了。
李夏十分乖巧,秦王端給她的,都喫上幾口,金拙言給她的,也喫上一口兩口。
秦王興致昂揚,根本不要小廝動手,給她挾點這個菜,再告訴她那個也好喫,李夏喫一口,必定要秦王也和她一起喫,還要看着他吃了纔行。
秦王一頓飯喫的樂不可支,又親自動手給她盛了半碗湯,李夏也要他喝,看着他,他喝一口,她也喝一口,秦王喝完,她也幾乎喝完了半碗湯。
陸儀看的暗暗感嘆不已,小阿夏比他以爲的,還要聰明。
這一頓飯沒講究食不言的規矩,喫的十分熱鬧。
吃了飯,小船靠過來撤走碗碟,送了熱水過來,給衆人淨手臉。
秦王照顧李夏的興致正高昂的厲害,從小廝手裏拿過帕子,蹲下就要給李夏淨手淨臉,李夏大瞪着雙眼,嚇的用力往後倒。
金拙言忙從小廝手裏拽過只帕子,伸頭湊上去,“還是我來,你不行,你看你把阿夏嚇的。”
李夏這回不光後仰了,趕緊往後躲。秦王擦起她來沒頭沒臉沒輕沒重,這位能好哪兒去他的手肯定更重
“我來吧。”陸儀看着就要奪路而逃的李夏,伸手拉過她笑道。
李夏急忙撲進陸儀懷裏。
“看到了吧,阿夏嫌棄你。”金拙言將帕子遞給小廝。
“沒嫌棄你”秦王不客氣的回了一句。
小廝侍候衆人淨了手臉,送了茶上來,一杯茶喝完,外面雨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天空一片灰藍,顯的十分寧靜安神。
船緩緩的靠上了湖心島碼頭。
陸儀最前,秦王牽着李夏,跟在後面下了船,金拙言揹着手跟在後面,李文嵐緊跟着古六,古六牽着他,兩個人說着這個說着那個,說的十分熱鬧。李文山甩着胳膊,走在最後,一行人下了船,沿着剛剛被雨水沖洗過,乾淨的發亮的青石路,往島中間湖心寺方向過去。
李夏牽着秦王的手,一邊走一邊四下看,島上除了他們,能看到的,只有垂手侍立的護衛和小廝們,這是清了島的。
湖心寺後面的地藏殿裏,地藏菩薩前的蒲團上,結跏趺坐着一個清瘦的老和尚,和尚眉眼半垂,敲着木魚,捻着佛珠,無聲的念着經文。
p;一箇中年僧人悄無聲息的進了地藏殿,微微躬身,“來了。”
老和尚手裏的木魚停下,睜開眼,仰頭看着地藏菩薩,片刻,垂下眼皮,低着頭,放下木魚捶,慢慢的,將手裏的佛珠串一點一點盤在手腕上。
中年僧人低眉垂眼,站的一動不動。
外面,秦王牽着李夏,已經到了湖心寺門口。
李夏站在古樸素淨的湖心寺門口,仰頭看着湖心寺三個大字,原來這湖心寺,真的就是叫湖心寺。
古六說,湖心寺最沒有意思,裏頭就沒有正經修行的僧人,就是個侍候杭州城裏貴人們的地方,那些貴人們要是想裝出一幅清修的樣子,就來這裏,風月無邊的住上幾天十幾天,這湖心寺就不該叫寺,該改名叫湖心別院
唐承益有一篇文章,記的是他住在這湖心寺清修的感受: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文章看起來十分誘人。
李夏牽着秦王的手就要往裏走。
秦王跟了半步,扯住李夏,“阿夏,這是座寺廟,還是別進去了。你太小,魂魄不全,不能進這樣的地方,咱們往前走吧,看湖心亭和風月碑去。”
秦王牽過李夏,彎回青石路,過湖心寺而不入,接着往前走。
李夏並不堅持,她對寺廟,現在確實是敬而遠之。這裏,要不是古六說根本不該叫寺,她剛纔也不會往裏邁步。
陸儀看着牽着李夏,彎了幾步,過門卻沒入的秦王,神情有幾分猶豫,站着看了看湖心寺,又看了眼牽着李夏,已經走出了兩三步的秦王,輕輕跺了跺腳,跟了上去。
湖心寺地藏殿裏,中年僧人出去,又進來,低低稟報:“過去了。”
老和尚一動不動,彷彿沒聽到,片刻,從手腕上一圈一圈拿下佛珠,拿在手上,慢慢的一個一個捻過。
過去了,還要過來的。
秦王牽着李夏,一邊走一邊說着話,從島的這一邊,走到了島的另一邊,進了一半伸入到湖中的湖心亭。
李夏一隻手扶在湖心亭的石頭欄杆上,遠望着前面一片微微碧波,碧波盡頭,青山翠樹,亭亭玉立,微微的風迎面吹來,李夏輕輕吸了口氣,這無邊的景色,萬語千言,真的就一句:清風徐來,水波不興
秦王也不說話了,迎着微微拂來的清風,站在碧水青山中,這一刻,他輕鬆的如同這水波和微風。
站了好大一會兒,秦王深吸了口氣,低頭看着看景看的出神的李夏,到嘴的話又咽下,頭往前往下探,仔細看着看的出神的李夏。
鸚哥兒說的對,這小妮子一點兒也不象個六七歲的小孩子,她看這景,看出了神可是,她就是個小娃娃,就懂得看景了
“喜歡山還是水”秦王又看了一會兒,輕輕拉了拉李夏的手,指着面前的山水問道。
“哥哥喜歡山,還是喜歡水”李夏仰頭看着秦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