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三百一九章 長袖子郭
    隔天,徐煥就過來接手郭勝,給李文嵐和李夏當先生,郭勝則跟着李文山,往秦王府參贊軍務。

    秦先生知道了,喜之不盡,非要請郭勝喝一杯不可,這天得了空兒,郭勝從秦王府出來,辭了李文山,往秦先生那間小院過去。

    一進屋,看着已經擺了滿桌,幾個酒樓夥計還在往上摞的大桌子,郭勝嚇了一跳,“秦兄這是要請多少人”

    “就你我。”迎在門口,正往裏讓着郭勝的秦先生,看起來極其高興,“實在是高興,就咱們倆,也不能少了。”

    夥計將桌子擺的滿滿當當,又擡了兩罈子酒進來,垂手告退出去。

    小廝撕開泥封,將罈子裏的酒倒進酒壺,郭勝接過酒壺笑道:“給我吧,我和你家先生好好說說話兒。”

    秦先生聞絃聲而知雅意,揮手示意小廝,“不用在這兒侍候了。咱們倆,是該好好說說話兒了。”

    郭勝站起來,先給秦先生斟上酒,又給自己滿上,端起杯子,衝秦先生微微欠身道:“今兒個,我是來領先生教訓的,這一杯,我先乾爲敬。”

    “怎麼敢當”秦先生忙站起來,舉杯也一飲而盡,一邊落坐一邊笑道:“你這一句領教訓,我怎麼敢當你如今總算肯出來,真真正正跟着五爺做些事,我高興得很,替五爺高興,來,這一杯我敬你。”

    兩人來往敬了幾杯,緩下來,喫着菜抿着酒,說起了話。

    “酒急了,頭有點暈,我先喝碗湯。先生見諒,既然入幕李家,哪敢不盡心六爺今年就考秋闈,是我先跟五爺提的。”郭勝一邊盛湯喝着,一邊和秦先生說着話。

    “這我聽五爺說過。”秦先生點頭,臉上露出笑容,秋闈點了鄭尚書,六爺運道,實在不錯。

    “獨木難支。六爺雖然心地單純,可勝在風儀絕佳,文采出衆,若是能揚起聲名,和五爺相輔相助,那就不是獨木了。”郭勝啜完了一碗湯,又盛了一碗。

    “我也是這麼想,今年秋闈又是鄭尚書主考。”秦先生微笑道。

    郭勝瞄着秦先生臉上的笑意,心念微轉,嘿笑了幾聲,又長嘆了幾口氣,“唉,朝中錯綜複雜,牽一動百,還有不知道多少咱們不知道的事,鄭尚書主考,是好是壞,我以爲,難說”

    秦先生眉梢微挑,又落下,捋着鬍鬚笑起來,“郭兄這話極是,確實難說。”

    “六爺這場秋闈,到這會兒,我已經無用了,這才能抽身出來。我這些小盤算,說出來不好,六爺不中,是個笑話兒,六爺中了,顯得輕狂,只好悶下,先生可要多多見諒。”郭勝衝秦先生舉起杯。

    “這是悶頭髮財的事,我見諒什麼我要怪你,早說出來了。”秦先生笑起來,舉了舉杯子,滿飲了杯中酒。

    “還一樣,先生是知道我的,一直混跡在江湖下九流,離朝堂極遠,雖說跟着舅舅在羅尚書門下做過幾天事,一來那也是地方,二來,不瞞先生說,當時也沒用過心,所以,這趟到京城,教導六爺是大事,也是藉口,我是心提在手裏進的京城,就怕自己兩眼一抹黑,懞的全無用處,一直看到現在,纔敢伸腳出來試試。往後,先生可得多多教導我。”

    郭勝站起來,長揖到底。

    秦先生急忙起身扶起他,按着他坐下,“哪用這樣這些擔心,你該早跟我說,唉,你這脾氣,你舅舅不知道說過多少回,說你跟他都見外。你跟他見外沒事兒,跟我,可不能見外”秦先生神情嚴肅的看着郭勝道。

    “是。”郭勝欠身,鄭重答應。

    “既然說到這裏,正好,咱們就說一說這朝中的閒話。”秦先生拿起壺,斟了酒,慢慢啜着,和郭勝說起朝中的人事關係閒話過往。

    真說到夜色深沉,一桌子酒菜換成茶席,茶換了一遍又一遍。

    “大老爺收了鄭尚書薦的這位先生,這是要”郭勝聽秦慶說到李家大老爺收了鄭尚書薦的一位幕僚,一臉愕然。

    “唉,”秦先生悠悠嘆了口氣,“大老爺收下的這位莫濤江,從前在明尚書身邊參贊過,大老爺跟明尚書私交極好,倒不全是因爲是鄭尚書的舉薦。”

    “這就更不應該了,大老爺這是”郭勝緊擰着眉頭,看起來很是不滿,“先生,咱們兩個就敞開了說話,如今五爺跟在王爺身邊,大老爺卻偏偏和明尚書、鄭尚書牽扯不斷,這一家子,豈不是硬生生拆成了兩家”

    “大老爺的心思,我大略知道一些。”沉默好半晌,秦慶才長嘆了口氣道:“一直以來,大老爺最心心念唸的,是

    把永寧伯這爵位,再延上一代兩代,他才具有限,到如今這個位置,一是借了舅兄嚴尚書之力,還有,就是當初明尚書的託捧,這些,他都深知。

    到如今這個位置,再往上,嚴尚書這裏,已經無力再支撐,五爺這裏,再怎麼,也惠及不到延續爵位上頭,就算惠及到了,那也是五爺自己的。

    他只能劍走偏鋒,盛平之時,能立的大功,也只有擁立之功這一條了。”

    郭勝臉色微沉,“大爺如今斷了仕途,只怕大老爺這延續爵位的心思,就更濃了。”

    “就是這樣,唉。”秦慶嘆了口氣,“哪怕再延續一代,直接襲到大爺頭上,小長房這一支,也不至於太沒落。”

    郭勝沉沉嗯了一聲。

    雖說自從跟着李文山往來秦王府參贊軍務後,就忙的腳不連地,可郭勝還是十分關心李文嵐的功課,隔不幾天,就得往青藤院跑一趟,看看李文嵐的文章,和阿夏聊一聊學問。

    這天一大早,郭勝先過來青藤院,嚴夫人聽說郭先生來了,忙讓人去請徐舅爺,她找徐舅爺有件要緊的事兒。

    郭勝看着在院子裏轉圈背文章的李文嵐,低低將秦慶的話和李夏說了。

    李夏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眼神卻有些空茫,這一陣子,她一直在想未來,這一趟的未來還是從前的未來麼要說變數,她纔是最大的變數,她不希望是從前的未來,她也不容許是從前的未來

    “太子,那一對雙胞兄弟,還有那些皇子,說說你的看法。”李夏眼皮微垂,聲音有些冷硬。

    郭勝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在下看不清楚。皇上春秋正盛,後宮美人成羣,年年有新人,太子雖然立了太子生爲太子,死爲太子的,史書上多的是,就算今年明年後年新生的皇子,到長大成人,皇上也不過六十左右,本朝皇帝,長壽者居多,何況,幼年即位的,本朝也不是沒有。”

    李夏低低嘆了口氣,是啊,皇上春秋正盛,紛亂,還早着呢

    “大伯妄心過盛,只會給李家招來災禍。”李夏凝起心神,沉聲吩咐郭勝,“第一,讓人留意大伯這裏,有機會就下手,大伯,做個孤家寡人才最好。

    第二,大伯心思不明,秦鳳路不宜承擔過多軍務,這話你先說出來。”

    “是,那五爺”

    “五哥專心讀書,這些瑣事,不要煩擾他。”李夏垂下眼皮道。“胡磐石帶了多少人來的挑了多少能用的”

    “正要跟姑娘稟報,磐石把能帶的人都帶來了,一共挑了三十來個人,不是十分信得過的,我都沒敢挑,這些人差不多也就夠了,姑娘放心,都是能白手混出地盤碼頭的,一個人,很快就混出一羣人。

    有十來個能託付身家性命的,我在世子和將軍那邊,過到了明路上,有世子和將軍暗中相助,事半功倍。”郭勝急忙欠身答道。

    “要是有查不清來歷的,挑幾個,點給江延世。”李夏垂着眼皮吩咐道。

    郭勝眼睛微瞪又急忙落回,姑娘這是也是,不管以後怎麼樣,現在先用了再說。

    “還有件事,得跟姑娘稟報一聲,早些年,在橫山縣時,有個姓楊的婆子,姑娘可還記得”

    李夏點頭。

    “在橫山縣時,我安排她做了官媒,沒想到她做媒人極有天賦,沒幾年,連杭州城裏的大戶人家,也請她看人說媒,聽說我現在在京城,楊婆子就過來了,剛剛到,姑娘看”郭勝看着李夏。

    “知道了,你安排吧。”李夏應了一聲,看着垂着頭揹着手進了院門的舅舅徐煥,郭勝也看到徐煥了,忙低聲告了退,出了上房,迎着徐煥過去。

    “怎麼去了這半天我得趕緊走了,你這個先生,可比我教得好。”郭勝大步迎上徐煥,衝看着他就要跑過來的李文嵐擺了擺手,示意他接着背書別分心。

    “你先別走,有大麻煩了,你知道剛纔大嫂把我叫過去幹嘛大嫂給我看了一門親”徐煥一把揪住郭勝。

    “咦這是好事兒恭喜恭喜”郭勝兩根眉毛擡的高高的,看着徐煥,這恭喜裏,透着幾分隱隱的幸災樂禍。

    “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了算了,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晚上我去找你喝酒。唉,這事兒唉”徐煥一眼瞄見大睜着雙眼看着他和郭勝的李文嵐,忙鬆開郭勝,一聲接一聲嘆着氣,衝李文嵐招手,“你的書背好了過來,背一遍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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