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四百四四章 日常懟
    郭勝安頓好楊家姐弟,李夏悄悄過去看了一趟。

    塾學的先生是位秀才,正派嚴謹,因爲學費便宜,學裏有二三十個附近一般人家的子弟。楊家姐弟的住處離塾學不遠不近,獨門獨院卻極小,三間堂屋,東廂兩間,一間做了廚房,院子裏青磚漫地,一棵石榴樹枝葉茂盛,如同一把綠傘,將院子遮了一半,有一枝從院門上方斜出來,紅紅的石榴花開的正豔。

    李夏的車子在院門口停了停,透過半開的院門,看着在院子裏石榴樹下小方桌上端坐寫字的楊興,和忙個不停的楊大娘子,這院子和這一對姐弟極其搭配,彷彿他們已經在這裏住了幾十年。

    李夏放下簾子,車子不緊不慢的穿過巷子,回到永寧伯府,李夏換了衣服,出來往宮裏去了,今天是太子長女週歲生辰。

    李夏照例先到萱寧宮,和金太后一起,往寧安殿過去。

    和往常一樣,出了萱寧宮沒走幾步,就迎上了接過來的姚賢妃,走到半路,又迎上了特意彎過來的唐嬪和四五個美人常在,蘇貴妃照例迎出一箭之地,江皇后接到臺階下,太子妃魏氏在江皇后之前四五步,笑着曲膝見禮。

    金太后一邊笑着示意不必多禮,一邊看向今天的小壽星,太子的長女福姐兒,魏氏忙示意保姆抱着福姐兒走到金太后面前,金太后看着粉團兒一般,極其漂亮活潑的福姐兒,愛不釋眼。

    “外頭有風,姐兒還小呢。”李夏低低提醒了句逗着福姐兒忘記走路的金太后,金太后忙示意保姆,“趕緊抱進去。你們看看,我這個老婆子,年紀大了,就不周到了,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也跟你們娘娘一樣能幹呢。”

    “是咱們福姐兒太讓人喜歡了。”姚賢妃忙笑着湊趣兒,“別說娘娘,我也是這樣,一看到福姐兒,光顧着疼愛喜歡,別的就什麼都忘了。”

    “可不是,這人上了年紀,就喜歡這樣的小孩子,”金太后愛不釋眼的看着福姐兒,由李夏扶着,腳步微顫的上了臺階,進到殿內,站住,轉頭打量着四周。

    李夏跟在金太后身邊,也打量着寧安殿內的佈置。

    這兩三年,宮裏一年比一年寒酸,這殿內幾乎沒什麼佈置,不過一左一右放了兩排小几,東邊橫放着張長案,鋪着紅氈,上面擺着些物件兒。

    京城各家孩子過週歲抓周,也要請些人,熱鬧上一天呢,可眼前太子這位長女福姐兒的週歲禮,也就宮裏諸人,加上她這個說起來不算外人的外人,真是簡陋的不能再簡陋了。

    金太后扶着李夏,先去看長案上擺的抓周物件兒,蘇貴妃等人也都跟過來,圍着長案看那些書本針線等物件兒。

    金太后正要說話,外面小內侍清亮的通傳聲響起,皇上到了。

    大殿內,除了金太后和陪着金太后的李夏,其餘的人都一起迎了出去。

    金太后示意李夏扶着她,腳步緩緩的往上首主座過去。

    皇上身後跟着太子,秦王,二三四五四位皇子,以及江皇后等人,邁進大殿時,李夏扶着金太后,正動作遲緩的落坐在椅子上。

    “母親慢些。”皇上忙緊走幾步,離了一丈來遠,伸手虛扶了下金太后。

    “我沒事,這身子骨雖說老了,還硬朗着呢,有幾天沒見皇上了,皇上好象清減了些,朝中事兒太多”金太后關切的看着皇上,這幾年她上了年紀,有幾分囉嗦了,擱在從前,她從來不提朝中這兩個字的。

    “讓母親操心了,一切都好。”皇上敷衍了句,坐到金太后旁邊,伸手示意保姆將福姐兒交給他,抱在懷裏,將福姐兒轉向金太后笑道:“宮裏這麼多孩子,朕瞧着,就數福姐兒最漂亮最可愛。”

    “可不是。”金太后看着福姐兒笑,“一轉眼,福姐兒就週歲了,福姐兒,咱們抓樣好東西給你翁翁瞧一瞧,好不好”

    福姐兒在皇上懷裏,咿咿呀呀的舞着手笑。

    “母親說的是,咱們先抓周。”皇上真是極其喜愛福姐兒,抱着福姐兒站起來,一羣人跟在皇上後面,呼啦啦圍在長案四周。

    皇上看着長案上的筆墨,胭脂針線以及鏟子尺子等物,眉頭蹙起,看着江皇后,有幾分不滿道:“怎麼都是這些東西這針線鏟子”後面的話,皇上沒說出來,只帶着幾分惱火哼了一聲。

    福姐兒是皇家女,抓這針線鏟子做什麼難道還能讓她親自做針線操持家務

    “我跟魏氏說了,福姐兒是要好好學學針線家務,只怕等她長到能做針線的時候,真要自己動針線做衣服操持日常起居了。”江皇后神情淡然,“這件事兒,我本來打算等福姐兒過好生辰,再跟皇上說,皇上既然問起就這會兒說吧,總是要說的。”

    金太后往後退了半步,示意李夏扶着她在旁邊椅子上坐下,看着迎着皇上的目光,神情淡定自若的江皇后。

    李夏低眉順眼,看起來全部注意力都在金太后身上,這兩年,她進到宮裏,都是這樣的一幅提前進入角色的柔順媳婦兒形象。

    秦王沒看金太后,也沒看李夏,他誰都沒看,只微微蹙眉,凝神聽着江皇后和皇上說話。

    太子下意識的斜了眼並肩而立的二皇子和三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的臉色都不怎麼好看了。

    四皇子和五皇子一個挨着太子,一個離秦王近些,都是一幅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

    姚賢妃從皇上懷裏接過了福姐兒,太子妃魏氏立刻上前接過抱着。

    蘇貴妃斜着江皇后,臉上隱隱有幾絲冷笑。

    唐貴嬪站在對面,看着江皇后,等着她說是什麼事兒。

    “宮裏今年比去年還要艱難,皇上也知道,這兩三年,能節儉的法子,都已經用上了,這會兒實在沒辦法了,各處人手,月例份例,都要裁撤些纔行,我細細算過了,除了萱寧宮和皇上身邊不動

    ,其它地方,包括我這裏,都要裁撤掉三成纔行。”

    “三成”唐貴嬪脫口驚叫,“娘娘去年把我帶進宮的幾個丫頭算進人頭裏,已經裁了六七個人了,這會兒再裁掉三成,那豈不是連當值的人都排不過來了”

    低眉垂眼的李夏暗暗嘆了口氣。

    唐家玉在宮裏這幾年,從太后到皇上到江後到宮人,集了萬千寵愛,雖說隨老夫人和古夫人隔三岔五的進宮耳提面命,可話說的太多,也就等於沒說了,唐家玉原本的嬌字上,又添了份驕。

    江皇后看着她,嘆了口氣,無奈道:“實在是委屈妹妹了。”

    “這不是委屈不委屈的事兒,我就不明白了,這宮裏這幾年,跟前幾年前幾十年一樣,一點兒分別沒有,怎麼從前從來沒有用度不夠的時候也不能光是一味省儉,節流也得開源纔行,都用不着開源,只查清楚爲什麼從前年年夠用,怎麼這幾年就不夠用了,還窮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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