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五百六六章 人各不同
    奉調進京的盱眙軍,拖家帶口一步三挪,從去年臘月走到今年臘月,纔不過到了杞城,離京城還有三四百里。

    入了臘月,盱眙軍就駐下不挪步了,蒲高明派人往樞密院柏景寧處請示下,盱眙軍拖家帶口,天寒地凍,行軍不易,又進了臘月,接着行軍只怕還要擾民,讓沿途的州縣不得安寧,請示下,能不能過了年再接着行軍。

    柏景寧一句多話沒有就準了,這一年的事已經夠多的了,又進了臘月,這個臘月正月,最好都安安生生,再說,盱眙軍早一天還是晚一天到京城,無關緊要,什麼時候到無所謂,只要平安無事就行。

    離祭竈沒幾天了,半夜裏,大雪紛飛,瑞雪兆豐年,這是好事。

    一大早,郭勝兩隻手揣在袖筒裏,低着頭,大步流星進了秦王府側門。

    “郭爺早。”門房忙迎上去見禮。

    跟李府的門房一樣,他們跟郭勝沒熟和不太熟的時候,都是稱郭先生,等到很熟悉了,就都改稱郭爺了,先生這稱呼,放郭爺身上不恰當。

    “今兒天冷,郭爺怎麼沒穿件鬥蓬正好我這兒有一件,乾淨的,沒上過身,郭爺先湊和湊和。”門房見郭勝揣着手縮着肩,一副凍着了的樣子,一邊說,一邊就要轉身就要進去拿鬥蓬。

    郭勝一把拉住門房,“別客氣,我這不是冷,習慣了,你給往裏頭稟一聲,問問王妃得不得空兒。”

    郭勝說着,抽開手,挺直後背,又用力抖了兩下肩膀,讓自己和平時一樣挺拔精神起來。

    他真不是冷,他這是一籌莫展發愁愁的。

    他最近的差使泥濘一團,昨兒個蹲在紅泥爐旁,跟徐煥喝了半夜悶酒,早上起來,衝了個冷水澡,硬着頭皮來見王妃,差使再怎麼泥濘一團,他再怎麼不情願,也得過來跟王妃稟報了。

    李夏起得早,吃了早飯,已經轉着園子轉了一大圈,賞了大半個時辰的雪景了,聽說郭勝來了,折上往前院的路,一路賞着景,進了挨着外書房的暖閣。

    郭勝垂手跟進,看着端硯守到了門口,上前半步稟報:“盱眙軍那邊,盯到現在,都是些瑣細小事,兩個月前,我讓磐石多調些人,磐石點了三十來人,交給董老三和海慶領着,死盯着蒲高明,可還是沒能盯出什麼。

    早先安排的內線,也是半點有用的消息也沒有,蒲高明凡事只和那位胡先生商量,那位胡先生成天呆在蒲高明軍帳中,出來就是巡營,不喫不喝不玩不樂,實在是,”

    郭勝擡頭看了眼李夏,一臉苦笑,“實在是無處下嘴。”

    “說說那些瑣細小事。”李夏凝神聽着,吩咐道。

    “是,這兩三個月,人手足,別的也沒什麼法子,就用了最笨的辦法,死盯,盯死,但凡從盱眙軍中出去的,都盯着,進京城的,轉手給富貴,讓人接着盯,去別處的就沒有去別處的。

    從六月裏起,就是馮傑進京之後,蒲高明派往京城的探子就比從前多了不少,六月比前半年多了一倍,七月起又多了四個,八月到上個月,都跟七月一樣。

    但凡進京城的,從

    離了盱眙軍起,就不停人的盯着,這些探子,都是到京城打聽消息的,有的專門蹲在樞密院外那條街上,各個飯鋪子茶坊聽話兒,有的在宣德門外,守着六部小吏常去的幾家分茶鋪子和茶坊。

    除了這些,還有蒲家的管事,一個月多的時候來回七八趟,少的時候,來回四五趟。

    那些探子在京城都是住客棧,蒲家的管事到京城,是住到蒲高明大女兒婆家,車駕司的姚明安家。”

    郭勝頓了頓,眉頭微皺,“從上個月起,蒲家的管事沒再住到姚明安家,而是在和姚明安家隔了兩條街的地方,尋了家客棧住下了。

    蒲家這個管事,也跟那些探子一樣,每天到處喝茶聽話兒,倒不怎麼打聽,就是支着耳朵聽,來來回回說話的,也沒什麼特別的,對了,蒲家那個管事,從上個月住進客棧起,常往天清寺一帶喝茶,一去就是大半天,就是坐着喝茶,沒見有什麼人上去攀話。”

    “蒲高明這個人,你怎麼看”李夏沉默了一會兒,看着郭勝問道。

    “治軍有方,才具不差,爲人也精明,只是過於貪婪。”郭勝答的十分謹慎,他沒見過浦高明,這些,是他盯浦高明這將近一年的印象。

    “王爺說,蒲高明這個,放到盱眙,生生放壞了,要是一直在北邊,倒是一員難得的良將。”李夏想着浦高明這個人,從前諸軍禍亂,她殺了不少人,蒲高明和蒲家也是要殺之列,蒲高明經金拙言遞了摺子上來,願以全幅家資充軍費,並帶三個兒子到北邊前線效死力,金拙言說他算是一員良將,北邊兵少將更少,她最後還是答應了

    郭勝微微皺眉。

    “這個人很顧家。”李夏想着從前,“從上個月起,蒲家的管事不再住到姚家,只怕是,蒲高明聽到了什麼不好的信兒,姚家沒什麼事,那就是這是對蒲高明不好的信兒,盱眙軍和蒲高明犯下的事兒,足夠把蒲家滿抄斬,蒲高明怕連累了他大女兒和姚家。”

    “朝廷打算治罪蒲高明”郭勝驚訝問道,他怎麼半點消息也沒聽到

    李夏沒理郭勝,怔怔的看着窗外,想出了神,好一會兒,纔回過神,“馮傑進京後,蒲高明派進京城的人手多了一倍,他盯着馮傑,必定是有所擔心,他怕他是第二個馮福海,北上的兩路軍又出了事。”

    李夏眼睛微眯,“北上的兩個將軍暴亡,至少,嚇着了蒲高明。讓他擔心成這樣這樣的信兒,市井中肯定聽不到,那些各部小吏們,也不可能知道,這信兒,必定是從姚家聽到的。

    蒲高明這樣的一軍統帥,要治罪,必定要皇上點了頭,他正統領着盱眙軍真是治罪,也是極機密的事,蒲高明是個很精明的人,要讓他相信,這人”

    李夏看着郭勝,郭勝聽的兩眼放光,“這人必定出自中樞,王妃聖明”

    李夏瞥了郭勝一眼,“朝廷並沒有治罪蒲高明的打算。讓人從天清寺那邊放出話,就是剛纔那句話,王爺說蒲高明是一員良將,久放地方,眼看要廢掉了,實在是可惜了。”

    “是,王妃放心。”郭勝已經聽明白了,這是有人想把蒲高明逼上馮福海的老路,王妃讓他遞這名話,大約是想要拉他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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