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弓的事已經只能不了了之了,陳江從去年就搬到了御史臺斜出一角的小院裏,陳江讓人另外開了個門,勉強算是獨門獨院。
阮十七一口氣衝到陳江那間小院門口,卻急勒住馬,一個擰頭,又走了。
一個彎轉過去,再轉一個彎,阮十七直奔郭勝那間小院。
院門虛掩,富貴正蹲在上房門口,揣着手發呆。
阮十七咣的推開門,看到揣着手蹲的一幅猥瑣模樣的富貴,嗤的笑出了聲,“富貴,你這麼一蹲,老底子全掉出來了。”
“十七爺,您怎麼來了快進快進,我們爺不在,這門開不了,要不咱們到後頭說話。”富貴急忙站起來,一溜小跑迎上來。
“我不找你們爺,找你,就幾句話,這兒就行。”阮十七說着,彎腰從遊廊上拎起個小竹椅,走到上房門口,放到太陽裏,示意富貴,“你也坐,愁什麼呢”
“要愁的事太多了,一言難盡,十七爺有話請吩咐。”富貴沒拿小竹椅,往阮十七面前一蹲。
“我問你,你劫過獄沒有要殺頭的那種死囚。”阮十七上身微微前傾,看着富貴認真問道。
“瞧十七爺說的,這話太嚇人了,我這個人,跟着我們爺,一輩子膽小守法”
“呸”阮十七差點啐富貴一臉,“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口我有正事,你說實話。”
“那得看人。”富貴這一句轉的倒順滑無比。
“比如”阮十七頓了頓,“你們郭老大進去了,要砍頭,你跟你們胡老大,劫不劫,救不救”
“老胡在我這兒可不是老大,我們郭爺進不去。”富貴不知道阮十七要問什麼,謹慎的耍着滑頭。
“正事好好說,劫不劫”阮十七一臉嚴肅。
“那當然。”富貴答的極快。
“要是在京城呢這可跟造反一個樣兒。”阮十七臉色有些沉。
“嘿。”富貴一聲乾笑,“瞧十七爺說的,這是哪裏話又不是沒造過反。”
阮十七被他這後一句話差點閃着,斜了他片刻,嘆了口氣,接着問道:“不管死活,不管殺多少人,哪怕燒了這座城,也得劫”
“嘿嘿。”富貴幹笑了兩聲,這還用說麼,那是他家老大。
“孃的”阮十七猛啐了一口。“牢裏有個叫吳三的,跟你家老郭差不多”
富貴高挑着眉毛瞪眼了,跟他家郭爺比
“就是這麼個說法,吳三當然跟老郭捧鞋都不配,這個吳三,也有一幫兄弟,也算是個人物,前年抓進來的,原來是鎮上一霸,後來佔了個山頭,不過他那是個窮地方,他就又打起了海上的主意,還真弄了條船,不過他運氣不好,剛做了幾筆買賣,就栽在了邱老大手裏,這個人狠辣無比,心眼也夠,定了清明砍頭。”
“心虛”富貴反應極快。
“聰明”阮十七讚了一句,“臨死之人,沒有不絕望的,吳三生機勃勃,吳大激動心虛,必定,是有謀劃了。”
“那十七爺的意思”富貴還是蹲着,卻半點猥瑣之氣不見,只有一股子狠厲銳氣撲面而來。
“你跟你家爺說一聲,要是他早就知道還好,要是還不知道,估摸着,他知道了也來不及了,行了,我走了。”阮十七站起來往外走。
“十七爺,這事,要是我們兄弟,只要能救出人,其餘可沒什麼顧忌的,要是照小胡那廝的性子,指定先放把火,燒掉半個城,趁亂辦事,十七爺可當心些。”
富貴一邊緊跟着阮十七往外送他,一邊低低道。
“嗯,多謝。”阮十七臉色更沉,謝了句,出門上馬走了。
李夏和秦王剛到皇陵,富貴的信兒就送到了郭勝手裏,郭勝聽金貴說完,眉梢挑起,頗有幾分納悶,這位十七爺,怎麼這麼賣力了這可有點兒不大對勁。
“富貴問爺,這事怎麼辦,是看着,還是給他們堵回去,還是,跟陳爺或是朱爺說一聲”金貴說完,接着請示下。
郭勝猶豫了下,王妃的意思,他能度出來五六分了,不過,這回這事太大,他還是請個示下比較好。
“你等會兒,我去問問王妃。”郭勝交待一句,轉身往裏走。
金貴哎了一聲,抽出刷子刷着馬等着。
他不知道那位從前的姑娘如今的王妃有什麼了不起的地方,他常給她趕車,去排長隊買這個糖那個糕,看着她和她那個丫頭挨個點人頭數着能不能買到,點一遍錯了,點兩遍又錯了
他還看過她叉着腰跟街頭的潑婦吵架,竟然不落下風。
嬌生慣養挺可愛可也挺潑的一個小丫頭,他真沒瞧出來哪兒不凡。
不過富貴一提姑娘先哈腰,郭爺看姑娘跟看神仙一樣,富貴那小子眼力不凡,郭爺更不是一般人,他倆覺得不得了,那肯定不得了,自己眼拙,看不出來也尋常,
金貴哼着小調,富貴說十有八九要來一場硬碰硬,這句話讓他心情極其愉快,進京城這些年,天天趕車,實在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