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五百九八章 你我之間
    “本來就把握極小。”太子輕輕嘆了口氣,“我讓人跟過去看了。”太子的話頓住,好一會兒才接着道:“說是極其慘烈,我就很擔心你。”

    “我沒事,咱們折了四成人手,果然如咱們所料,那座秦王府裏,養了至少不比咱們少的私兵,他們折的人手,應該跟咱們差不多。我沒想到她下手這麼狠,竟然明目張膽的將老二騙入死地,再給老二安個戰死的名頭。”

    江延世話裏帶着絲絲說不出的情緒。

    “他們預料到了你也預料到他們預料到了”太子看着江延世問道。

    “丁澤安跟着柏喬北上的時候,我有一絲感覺,她應該也在佈局,但後頭又一絲動靜也沒有了。直到陸府下人中間出了水痘這事,阮謹俞不查不問,立刻帶阮氏母女和家人出城,我能確信,她必定已經有所準備,大約已經準備妥當了,可是,已經太晚了,只能多調上兩成人手,可還是一無所獲。”

    江延世低低嘆了口氣,“我知道的太晚了,我一向高看她,可還是低估了她的隱忍老辣。老二這邊,我想到了,可老二的死活,並不是左右大局的事,就沒在意,我以爲老二的死活於大局關係不大,我以爲她也必定也是這樣想的,沒想到”

    江延世看着太子,”我讓人安排了,今天晚上去看看姑母。我覺得姑母說的對,他們不是想扶助誰,他們是要屠盡皇子,兄終弟及,所以,殺了老二,於咱們的大局關係不大,於他們的大局卻大有關係,這一趟,她的佈局,目的之一,就是要借咱們的局,殺了老二。咱們錯估了他們的目的,以至於一錯再錯。”

    太子臉色蒼白,有幾分掙扎的看着江延世,“他和皇上一母同胞”

    太子的話沒說完,就卡住了,直直的瞪着江延世。

    江延世看着他,嘆着氣點了點頭,“只怕就是這樣,當年金太后和金貴妃一前一後產子,金貴妃子成了金太后子,金太后子成了金貴妃出生即死的兒子,這中間唉,金太后所生是嫡子又是長子,背後又站着長沙王府,金貴妃就下手殺了這位她完全無法匹敵的皇子。皇上不是金太后的親人,而是仇人。”

    “都過去那麼多年”太子嘴脣微抖,這是他最不願意深想的事,從知道皇上生母是金貴妃之後,下意識中,他就極其不願意想到這件事,以及無數事。

    “我和阿孃說過,阿孃說,什麼殺父奪妻,跟喪子的母親比,都不值一提。”江延世聲音低緩,“還有,金太后的暴死,極其怪異,宮中禁神鬼之道,可宮中又最信神鬼之道,我得去見見姑母。”

    “阿世,你說,秦王和皇上,只是不同母麼”太子寒瑟般微微縮着肩膀,看着江延世,突然低低問道。

    江延世迎着太子的目光,沉默良久,“金太后性子剛烈。”

    太子呆怔了下,江延世移開目光,遙看着不知道哪裏,“當年跟先皇一起長大的三皇子,在先皇成親後先是帶髮修行,先皇登基之後”

    江延世頓了頓,臉色微變,“不是,都說他是在先皇登基之後落的發,不是的,他是在皇上出生之後,是在金貴妃死了之後,才削髮出家,他削髮之後,一直寄身在大慈恩寺修行,時常進宮,先皇死時,他突然離開京城,從此行蹤飄搖”

    太子和江延世直直看着對方,太子喉結滾動,用力嚥了口口水,江延世臉色蒼白,先皇的死,可死的太是時候了。

    “咱們,竟然從來沒想過”江延世聲音暗啞,透着絲似有似無的顫意,這把屠刀,早就揚起了,也揮下過了

    “你說,要是皇上讓皇上知道”太子語調凝澀,他只覺得後背陰風陣陣,這太可怕了。

    “皇上的脾氣”江延世看着太子,一臉苦澀,“別說皇上,姑母說了那麼多年,你我爲什麼一直當她是暴躁不能容人你我從來沒想到過,該好好想一想,查一查這是因爲,這太駭人聽聞了誰能相信呢退一萬步,就算皇上相信,這樣的醜聞,頭一件,就是滅口,皇上並不憐惜您這個太子,他以爲他還年青着呢,未來還會有無數皇子,他才四十出頭,哪怕過兩年再生一個,再養大,他覺得他能活的年頭長着呢,一切都綽綽有餘。”

    太子目光呆滯的看着江延世,他竟然這樣說皇上,這是他長這麼大,頭一回聽到有人竟然敢用這樣的話,這樣的口吻說皇上

    可是,實情就是這樣。

    “怎麼辦”太子閉了閉眼,這世間的黑暗,如同無底洞。

    “我先去見見姑母。”江延世低低答道。

    兩人對坐,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太子輕輕咳了一聲,用力揚起聲調,彷彿要驅散屋裏飄蕩的那股子陰森,“秦王跟從前大不一樣了,咄咄逼人,護着阮謹俞,不容任何人指摘,御史王成上摺子彈劾阮謹俞,前有守責不利,以至於死囚逃獄,之後竟然連衙門也不去。當天下午,金默然就上折彈劾王成納官妓入私宅,縱子行兇,人證物證俱全。”

    “王成是蘇相的人。”江延世眉頭微蹙。

    “蘇燁落髮,蘇相這兩天神情恍惚,魂不守舍,王成已經拿進大理寺了。”太子看着江延世,露出絲絲苦笑,“秦王府如今正是亮着爪牙到處咬人的時候,魏相說不必理會,一個御史,不犯着。你知道,我原本就不大能說得上話,如今更要小心。”

    “嗯,這些都是小事,理不理會無所謂。”江延世低低嘆了口氣,聲音幽幽,“這一場事,她借咱們的局殺了老二,借柏悅的死毀了蘇燁和蘇家,老二一系,分崩離析,他們是有備而戰,只怕已經被他們攏去了不少人;再則,秦王府由暗到明,擺出一幅被逼無奈的姿態,到處出手,還真讓人無話可說,別的,我覺得還有,只是一時沒能想到。”

    “明也罷暗也好,秦王府這把刀,在先皇的時候,就揚起來了,由暗到明,也不是壞事。”太子神情晦暗。

    “嗯,我去見見姑母,明天再商量。”江延世站起來。

    “好。”太子也站起來,將江延世送到書房門口,遲疑了下,低低問道:“綏安王府那邊,知道嗎”

    “不知道,動用了一個暗線,放心。”江延世頓步答話,辭了太子,出來上了車,繞了幾個圈子,往天波門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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