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六百零九章 層層疊疊
    “這十來樁案子,安排的極好,從小到大,最早的一件,是一樁失手毆打致死案,苦主是個窮族窮家的窮秀才,只有母子兩人,苦主死後,是這個當孃的不依不饒,頂着狀子到處哭叫,判了秋後問斬,到金守禮手裏時,苦主這個娘,剛剛死了,這樁案子,苦主那邊就沒人了,有了翻案的餘地,他就以案情不明爲由,駁回重審,重審之後離京城不近,要查清楚再報回來,只怕得好些些時日,不過我覺得,必定是說從前的案子審錯了,這兇手,肯定早就放回家了。”

    阮十七將最上面一份卷宗推給周尚書。

    “從這件開始,後面的,一步一步,就越來越不容易,到這最後一件,就是吳三越獄這件事。這樣一步深過一步,整整兩年的歷練,這位金守禮,必定十分老練了纔對,怎麼會聽到尚書將越獄案交給了我,就嚇的面容失色,掩飾不住這可不象歷練過兩年,做過這麼多大案的老手。”

    周尚書連連點頭,這個他也想到了,這個金守禮,只怕是個最外圍的執行者

    一想到這個,周尚書一陣頭痛,真要查出來這個案子是團伙,刑部裏有這麼個團伙,他這個尚書大約就做到頭了,能讓他在京致仕,都是皇上聖德仁厚了。

    “還有,金守禮家裏,算得上家徒四牆,他那間小院是賃的,賃錢一年一年的交,他老婆一臉菜色,一女一兒,女兒嫁給兵部一個小吏,嫁妝很一般,兒子現在張傢俬塾附學,那傢俬塾人很多,因爲學費非常便宜。

    他老家就在離京城三四十里的金家村,我已經讓人去看過了,家裏有個二三百畝地,不過,那地是從金守禮他爹起,就是他們金家的了。地現在是金守禮的弟弟打理,說是每年都要往京城金守禮這裏送米豆之類。”

    “那他拿到的銀錢呢哪兒去了”周尚書愕然。

    “昨天人定前後,有個十分俏麗的女子,鬼鬼祟祟溜到金守禮那間小院門口,偷偷摸摸磕了幾個頭,就跑了。當然沒讓她跑成,綴上了。”

    周尚書擡手按在額頭,不得不佩服阮十七這份玲瓏心思。

    “是個外室,剛生了個小兒子,白胖白胖的很可愛,看不出來象不象金守禮,金守禮太瘦,孩子太胖。”

    阮十七的話讓周尚書有幾分哭笑不得的感覺。

    “這個女人,說她是從南安城,跟着阮家往京城送東西的船,進的京城。”阮十七接下來的話,把周尚書聽怔了。

    “我家確實隔三岔五的往京城給我送東西,正好,她說的那趟,跟船過來的管事正好在我府裏,我就問了,確實有這麼個女子,是南安城一個常往我們老宅送珍珠什麼的趙掌櫃託付的,這個趙掌櫃,雖說應該早就沒影子了,不過我還是捎信回老家,讓人去查了,查這個不是爲了這個案子,南安城太遠,等把趙掌櫃的底細查回來,這案子肯定已經查清結掉了,查這個,是因爲竟然有人在南安城欺負我們阮家,不得不好好教訓教訓。這是私事。”

    周尚書聽的眉頭緊擰,從兩年前的南安城開始的,這份縝密耐心,讓人害怕。

    “這會兒先查到這些。有兩件,第一,金守禮這樣的蠢貨,一個人做不成這十來樁案子,部裏肯定還有人,這個人,或者說這一羣人,只怕都是真正的老手,這中間,必定有位置還不低者,大牢在我掌管之下,尚書也知道,能越過我,隨意調度大牢的,這部裏”阮十七乾笑幾聲,“這事兒,暫時就尚書知道我知道最好,別打草驚了蛇。”

    周尚書點頭,他也這麼想。

    “其二,那個俏麗小外室,有幾分心眼,不過,北海幾句恐嚇,就能把她嚇的竹筒倒豆子,實話全說出來了,她背後肯定有人指揮。部裏那個,和這個小外室,只怕背後都是一隻手。”

    阮十七的話頓了下,乾笑兩聲,“還有,不能算第三,只是跟尚書隨便說一句。這事兒,直指到我頭上,滿京城,敢這麼針對我搞這樣的事兒的,可不多,犯得着的,就更少了,這背後的黑手是誰,尚書心裏先有個數。”

    阮十七說完,站起來,看着臉色發青的周尚書,一臉笑,“尚書這些年待我不錯,我這個人最不愛說那些這個感那個恩的肉麻話兒,只是心裏有數罷了。所以,一定要過來和尚書說一聲。這事兒,尚書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十七絕不介意,尚書多年照應,這也算是十七的一份心意。”

    阮十七說完,拱了拱手,轉身出了屋。

    周尚書端直的坐在長案後,眉頭擰成了一團。

    阮十七從周尚書院子裏出來,徑直出了刑部,站在刑部大門口,眯眼迎着太陽,打了個噴嚏,連嘆了幾口氣,上了馬,直奔秦王府,去找郭勝。

    阮十七將刑部那個金守禮的事一點沒漏說清楚了,堅定不移的拒絕了郭勝的邀請,立刻拱手告辭。

    那位,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去見她的。

    郭勝送走阮十七,徑直進了書房院子旁邊的那間暖閣。

    李夏聽郭勝說了金守禮這件事,低低哼了一聲,“吳有光,再到這個金守禮,他打算的很好,假如婆台山一擊而中了,吳有光這一條線,就轉向了蘇家,金守禮這裏,可以用來清除王爺餘下的人手,或者中間轉向哪裏,一擊不中,也可以用來混淆是非,嫁禍與人。”

    頓了頓,李夏嘴角往下扯了扯,看着郭勝問道:“去年考績,駱遠航又是一個卓異”

    “是,這是他這一任第二個卓異了,若沒什麼意外,明年又能往上升一升,就是一方大員了。”

    “楊承志的案子,現在怎麼樣”李夏接着問道。

    “楊承志的案子還是原來那些東西,不過,這樣的事,駱遠航不是頭一次做,到楊承志時,其實已經做的很熟練了,前頭幾起,都是上下狼狽爲奸,只有兩起,一是當時的知縣三年前病死了,一是當時的知縣任上病死,這兩個可以用一用,已經準備好了,長貴經的手,王妃放心。”

    郭勝答的極其詳細,當初楊大娘子那一狀不了了之的時候,王妃就吩咐他繼續暗中查楊承志一案和那個駱遠航,現在果然用上了。

    “把駱家和江家的生意往來,一併拋出來,光一個駱遠航沒什麼意思。”李夏接着吩咐道。

    郭勝眉梢微挑,乾脆的應了一聲。

    和駱家,確切的說,和駱遠航做生意的,是江延世的庶出兄長江延錦,江延錦自江陰軍馮福海案進京之後,就沒再回明州,一直在京城,多數時候,是在城外的莊子裏。

    “還有,吳有光那個案子,想辦法攪一攪,這條線既然劍指蘇家,就幫他再燒的旺一些,總不能都照他的安排走。”李夏接着吩咐。

    “是。”郭勝愉快答應,這個攪一攪,他最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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