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六百二八章 圍觀者
    柏喬被送回柏府,就沒再出來,丁澤安從殿前司找到柏府,聽說柏喬回到府裏就要酒,已經醉了,呆站着琢磨了一會兒,出了柏府,先往李家跑了一趟,又往秦王府過去。

    看來,他聽說江延錦自殺在宣德門外,頭一個念頭是對的,劫殺秦王爺這事兒,要跟婆台山慘案一樣,又他孃的要不了了之了。

    柏喬醉在府裏,前一天還轟轟烈烈的抄檢一夜之間偃旗息鼓,到了傍晚,想着這宵禁的令還在呢,幾個殿前司統領找到柏府,卻只得了一句話,柏小將軍還沒醒呢,幾個統領你瞅我我瞅你幹瞅了半天,各自拍屁股回家。

    殿前司今天和昨天大相徑庭,京府衙門的黃府尹和吳推官都是人精,不用多琢磨,就心知肚明,到了傍晚,黃府尹和吳推官挑了十來個伶俐有眼力的衙役,都換了便服,穿街繞巷,繞到迎祥池。

    衙役們散在迎祥池各處,黃府尹和吳推官則躲在間能清楚看到迎祥池的茶樓裏,看着那堆越到傍晚越明亮的化紙堆,和旁邊已經加到四張八仙桌,放了四五隻香爐的祭桌,以及川流不息的祭奠人流。

    這宵禁的事,殿前司不露頭,他們府衙是絕對不會衝上去的,不過,看還是得看着,別萬一有點兒什麼事兒,柏家後臺硬頭皮硬,不怕,他們京府衙門可不行。

    唉,這真是樁糟心事兒,李五爺的死,江家搭上了一條命,也算一命抵一命,可秦王爺差點被人殺了這事,真要是什麼說法也沒有,不了了之,那可真是

    黃府尹和吳推官對坐喝着濃茶,你一個字,我兩個字,彼此看一眼,意味深長的嘆一口氣。

    “兒子,跟弟弟,哪能一樣”吳推官一聲長嘆。

    “可不是,可那兒子,不是一般的兒子,現在就這樣,這以後哪有活路”黃府尹搖頭嘆息。

    “您瞧眼前這個。”吳推官往迎祥池那處明亮的祭奠之地努了努嘴,後面的話,連口齒都有些含糊了,“還不是逼急了,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不是好事。”

    “五爺今兒可是一大早就去了李家。”黃府尹探身過去,吳推官急忙迎上,咬耳朵說了一句。

    “說到這個。”吳推官左右看了看,站起來,挪到黃府尹旁邊,和黃府尹附耳道:“有句閒話,昨兒個我回家,路過我們家那巷子口,您也知道,我家那地方,人雜嘴雜,巷子口那個算命的張鐵嘴,正跟幾個閒人胡扯,我站着聽了兩句,李五爺走那天,大睛的天,不是突然就下了暴雨麼,張鐵嘴說,他從烏雲眼裏,看到了龍爪龍頭,是條黑龍。”

    “啊”黃府尹眼睛都瞪大了。

    “還有呢,那張鐵嘴說他看到龍爪,就接了幾捧雨水嚐了,那雨水裏腥味兒濃的很,說這是龍隨身的雨雲,說那天那暴雨,是因爲龍動了真怒,這才狂風暴雨,下下來的,都是從龍隨身雨雲裏下的雨,能治大病的,他說他接了半桶。”

    吳推官接着道,說到接了半桶,嘖嘖幾聲,極是羨慕。

    “等等,”黃府尹只覺得頭一陣接一陣懞,“他看到真龍了,是因爲那真龍動了真怒,那天,誰能動這真怒”

    吳推官斜着黃府尹,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府尊,您說呢還能有誰反正吧,五爺肯定不是真怒,真怕還差不多。那個張鐵嘴,有點兒小本事,去年底他給我批過一卦,說我今年這一年,如同巨浪中的小船,一個浪頭接一個浪頭,不過有驚無險,到現在,您瞧瞧,從過了年,滿肚子驚氣兒就沒散過。”

    “老吳,這可不是小事”黃府尹一口接一口抽涼氣兒。

    “可不,不是小事兒”吳推官這一聲可不,透着絲絲愉快的幸災樂禍。

    黃府尹聽出了這絲幸災樂禍,斜眼看着他。

    “府尊,”吳推官湊過去,“咱倆,這搭檔,二十多年了吧”

    “這是第五任,二十三年了。”黃府尹說到二十三年,一聲鬱悶之極的長嘆。

    這京府府尹的位置,照規矩是皇上親點,不是極得皇上信任看重,是點不到這個位置上的,先帝之前,點上這個位置就意味着飛黃騰達,做上一任,最多二任,出去就是一個封疆大吏,幾任之後入主中書門下,都是尋常事。

    可到了先帝,他上一任府尹,從先帝即位第二年點了府尹,一直做到老死在任上,皇上點到他頭上時,先頭十年,他還有個念想,這十年,早就斷了這個念想了,他肯定也和前任一樣,老死在這府尹的任上了。

    吳推官乾笑了幾聲,黃府尹這一聲悶嘆,他太知道原因了。“皇上還年青着呢,至少比咱們年青,我看哪,咱倆這搭檔,得搭一輩子。”

    “唉”黃府尹又是一聲長嘆。大概是老了,這兩年他老是想起年青時候的雄心壯志。

    “這京城多好,不說這個,象咱倆這樣一搭就是一輩子,不多,咱們倆,也沒什麼不能說的話,府尊,照我說,不是壞事,您瞧瞧那位,黑色的,做的幾件事,頭一條几路駐軍,到現在,再怎麼艱難曲折,都清理完了,這事兒,我記得早些年可沒少聽您說什麼大患。”

    黃府尹點頭,那是早好些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還一腔熱血,關心朝政,不過這十來年,他連邸抄都懶得看了。

    “後來大小弓,這個都不用您說,我都知道,多

    大的禍害呢。那事兒,別人知不知道咱們不知道,可咱們是知道的,那背後,不也是那隻黑爪子,就衝這兩件,至少比,那個,強多了。”

    吳推官手指頭往上捅了捅,一臉乾笑,“再說了,皇上還年青着呢,比咱們年青,咱們這任上,也就是小風小雨,大風大浪的時候,你我早就乞骸骨了,看戲都靠不上去了,這是好事。”

    黃府尹揪着鬍鬚,呆了片刻,點頭,“你說的對,至少不是壞事,唉,那個黑那啥,真到他手裏,這府尹,大約就不用一做一輩子了。”

    不過這好事,是輪不到他頭上了。皇上,還年青着呢。

    隔沒多遠的一間酒樓裏,二樓雅間,燈光昏暗,窗戶半開。

    這會兒,圍在迎祥池邊上的酒樓茶坊,對着迎祥池這邊的一樓二樓,全是這樣燈光昏暗,窗戶半開,一隻隻眼睛從昏暗半開的窗戶後,看着迎祥池邊那堆好象越來越旺的化紙堆,和旁邊絡繹不絕的人流捻香祭拜。

    雅間裏,陳江和朱喜對面而坐,桌上放了幾樣下酒菜,陳江捏着杯子,眼睛看着絡繹不絕的人流,神情鬱郁的慢慢啜着酒。

    “一整天了,早上我過去時,看到了那位郭先生,真是不容易。”朱喜一句話說的含含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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