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二爺到了。”湖穎的聲音在暖閣門外響起,簾子掀起,丁澤安進來,長揖見禮。
“找到了”李夏看着丁澤安眼裏隱隱的興奮,微笑問道。
“是,”丁澤安有幾分赧然,下意識的輕輕咳了一聲,垂下眼皮再擡起,已經掩下了眼裏的興奮和激動,垂手答道:“照王妃的吩咐,我往天波門外孝嚴寺一帶,不過半天功夫,就打聽到了姓章的一家,沒等我說話,章家老爺子倒是先認出了我,說是年年往我們家大門外去磕頭,見過我兩三回。”
丁澤安敬仰萬分的仰頭看了眼李夏。
昨天一早,他領了吩咐,往孝嚴寺一帶,去找一戶姓章的人家,找到姓章的人家,就攀談幾句,仔細問清楚他家都有什麼人,特別留心有沒有在宮裏當差的。
他當時還納悶,這姓章的是什麼人家,爲什麼一定要他親自去
“章老爺子有個哥哥,十四五歲就淨身入了宮,現在崔太監身邊侍候,說是在崔太監身邊侍候了三十多年了,章老爺子說他哥哥雖然在崔太監身邊,卻只是做粗活的,因爲他哥哥是個悶葫蘆,人笨嘴更笨,就知道老實幹活。
章老爺子的大兒子先是在西角樓大街開了間分茶鋪子,說是生意極好,到現在,已經開了三家了,章老爺子二兒子過繼到了哥哥名下,現在侍衛處做三等侍衛,章老爺子說是託了太婆的福。章老爺子還有三個女兒”
“這個不用說了。”李夏擡手止住丁澤安,“就是他那個哥哥,他哥哥每十天回去一趟,極其規律,每十天,你去一趟,見見他那個哥哥,問問他,這十天裏,崔太監都見過誰,說過什麼話,有什麼反常的地方沒有。”
李夏吩咐道。
“是。”丁澤安答應了,擡頭看着李夏,遲疑問道:“這章家”
“嗯章大路沒跟你說嗎你沒問你太婆”李夏也奇怪起來。
章老爺子上了年紀,實在是顛三倒四的厲害,我想着太婆必定知道,就沒多問,誰知道,昨天回去問太婆,太婆和大伯孃兩個,竟然連章大路這個名字,都是半絲兒也不記得了。”
丁澤安攤着手,一臉苦笑。
李夏意外的挑起了眉,她沒想到苗老夫人竟然連章大路是誰也不記得了,嗯,也是,當年她手下千軍萬馬,一個小卒,她怎麼可能記得。
“章大路老家是保定的,極小的時候就沒了父母,章大路的哥哥章大山餓的受不住,自己賣身,沒想到賣給了專做宮裏生意的人牙子,被淨了身,帶進了京城。
章大路拿着他哥賣身的一串大錢,那串大錢,當天就被人搶走了,章大路也被人拐賣,一路輾轉,被賣給一戶人家,替兒子去頂兵役,分到了你太婆手下。
他頭一回上戰場,嚇的小便失禁,他運道好,保住了命,卻被伍長打的鼻青臉腫,一個躲着哭,正巧碰上你太婆廵營。
你太婆聽他說了身世,說他兄弟兩個,一個淨了身,要是他再沒了命,他們章家就要絕戶了,就把他調去做了火頭兵。
他揹着鍋,跟在你太婆隊伍裏,幾年仗打下來,竟然保住了一條命。
先皇調回五路軍的時候,許五年以上的兵丁除籍返鄉,他就求了返鄉,不過沒回保定,直接到京城找他哥哥章大山,後來,找到了章大山,就在京城落了腳。”
李夏輕輕嘆了口氣。
這個章大路,將苗老夫人那幾句體諒的話,和調他做了火頭兵這件事,銘記了一輩子,感恩了一輩子,直到後來,這份恩情被她借用
“崔太監極其精明,你往章家,要小心,別連累了章家。”李夏囑咐了一句。
“王妃放心。”丁澤安忙欠身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