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老供奉低低說着話兒,綴在陸儀後面,看着他跑的腿下一軟,一頭跌倒。
陸儀緊緊咬着嘴脣,不敢哭出來,眼淚卻一串兒一串兒的往下掉,抹一把眼淚,再抹一把眼淚,抖着胳膊撐着坐起來,在地上挪了挪,面向跑出來的方向,從上看到下。
“他找什麼呢”陸婆子跟着陸儀也看了一遍,什麼也沒看到。
“照我瞧啊。”柴供奉慢悠悠的聲音裏透着笑意,“他在看有沒有追上來找他。”
老書生低低一聲笑,眼裏全是興致,“老柴這話我贊成,這孩子鬼得很,且看他怎麼做。”
陸儀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跑來的方向,看了足有兩三刻鐘,除了蟲鳴山風,什麼也沒有,陸儀雖說沒敢放聲,可已經哭的一陣接一陣的抽抽起來。
悶聲又哭了一刻來鍾,陸儀兩隻手撐着自己站起來,轉了個方向,站住,又轉了個方向,再站住,又轉了個方向。
“這是要幹嘛轉得我頭都暈了。”陸婆子看的差點笑出來。
“猶豫呢。”柴供奉悶聲笑着。
“你說他是往前,還是往回咱們來賭一把。”老書生捅了捅柴供奉,興致盎然的建議道。
“兩塊銀餅子,我賭咱們鳳哥兒得掉頭回去,這是個能屈能伸的。”矮胖的陸供奉先下了注。
柴供奉緊盯着陸儀,“往前,這孩子有股子勇往直前的氣概,象我。”
柴供奉身邊所有的老供奉一起斜着他,嘴往下撇,就差啐他一口了,他這張老臉皮一如既往的厚啊。
路中間,陸儀已經轉了七八個來回了,一把一把抹着眼淚,一點點挪嚮往前的方向,又擰頭往回看了一會兒,垂下頭,一步一步往前挪。
“咱們鳳哥兒了不起好我就喜歡這樣的,自己做的決定,哭着也得做到底,好孩子”矮胖的陸供奉立刻誇獎。
“我本以爲老柴臉皮最厚,如今看來,老柴這臉皮,比起你陸青山,還是差了不少。”老書生搖着摺扇,仰天長嘆。
陸供奉沒理他,歪着頭,不錯眼的看着陸儀,這孩子真是太漂亮,太可愛,太聰明,太招人喜歡了
陸儀回到陸家,成爲陸儀後的第三次逃跑,以一頭倒在路中間睡着了,醒來竟然睡在牀上而結束。
在之後的月夜,黑夜,陸儀又跑了七八趟,回回都是這樣,再之後,陸儀乾脆明目張膽的跑,也一樣根本沒人理會,跑的累極了睡着了,一覺醒來,必定是在他那張小牀上。
跑了不知道幾十趟,陸儀總算認清了一個現實,現階段,以他那兩條小短腿,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認清現實的陸儀蹲在院子門口,一把一把抹着眼淚,想了一天半,想通了,他得先努力學好本事,只有本事了,他才能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