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六百四七章 飛花迎春
    御船上,皇上露出笑容,果然技藝超羣,真的天女散花,也不過如此。

    垂手侍立在皇上側後的崔太監再次瞄了圈四周,並沒怎麼留意御船前面獻藝的舞伎童子。

    這樣被召到御船前,或是召到宣德門下獻藝的江湖藝人,年年都有,這本來就是上元節燈和金明池演武的流程之一,以示皇上與民同樂麼。

    柏喬的船靠在秦王這邊,他心裏閃過絲不爽,不過,柏家和秦王府頗有幾分交情,這樣的照應他以前也做過,不是什麼大事。

    他選了秦王這一邊侍立,又多放了一個護衛在身邊,有點什麼動靜,身邊四個護衛往前擋,他護着皇上,立刻就能退到另一邊的護衛羣中。

    這裏,外有柏喬,內有七八個內護衛,絞殺只是須臾間。

    金相神情嚴肅的看着獻舞的女伎,卻沒看進眼裏,說不上來爲什麼,他的心沉甸甸的,卻又落不下去,一股說不上來什麼感覺的感覺,揮之不去。

    魏相一直瞄着皇上的臉色,見他露出笑容,興致盎然起來,暗暗鬆了口氣,目光轉向舞伎們,卻和金相一樣,沒看進眼裏,他有些走神。

    剛纔王富年和羅仲生說話的神態,他看在眼裏,心裏就不怎麼安寧了。

    這一趟推舉相公雖說不了了之,可蘇相這個缺,是板上釘釘的了,依皇上的脾氣,應該是要補一個進來的,他原本是覺得拉鄭志遠入中書十拿九穩,現在看王富年這個樣子,羅仲生只怕是個勁敵

    嚴相捋着鬍鬚,看起來十分專注的看着舞伎們,其實也沒怎麼看進去,一來他對這些不感興趣,二來,剛纔魏相那幾句孩子們打架的閒話,又勾起了他心裏那團困惑,魏相家那個小孫女是七姐兒硬拉過去的,這必定是那位王妃的意思。

    王妃這是想幹什麼

    魏家是太子妃孃家,這樣的人家,示這樣的好有什麼用

    站在船艙最前面的柏景寧,看着比穿花蝴蝶還要快捷利落幾分的舞伎和童子,眉頭漸漸皺起,這些舞伎過於利落了,行動之間,力道過足,隱隱有殺伐之氣。

    柏景寧下意識的看向首尾相連的三條船上豎着的高高的杆子,這杆子好象太高了。柏景寧轉頭看向皇上,皇上一臉笑容,正看的專注而滿意。

    柏景寧有些猶豫了。

    也許是他想多了,跑江湖賣藝的,多半練過些拳腳功夫防身,又是舞伎,利落是利落了點,可也不算太出格

    唉,皇上最近喜怒無常,極愛遷怒,還是算了。

    柏景寧瞄了眼船上的護衛,又掃了眼將御船圍了半圈的站滿御前侍衛的大船小船。

    內侍衛的功夫,他是深知的,就算就憑這些舞伎,連船艙都難靠近。

    柏景寧慢慢深吸了口氣,一點一點吐出來,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從早上起,他就有點兒心神不寧。

    鄭志遠全神貫注只看着皇上的神情,見皇上漸漸露出滿意的笑容,簡直想擡手抹一把汗了。

    古翰生古尚書倒是看的十分專注,他喜歡看這些江湖舞伎,這股子生機勃勃的野趣難得。羅仲生微微側頭,聽王富年指點着幾個舞伎說笑評論。

    四皇子和五皇子離皇上最近,站在崔太監和四個一身內侍打扮的內侍衛後面,兩個人各自出着神。

    自從太子被皇上勒令閉門讀書之後,四皇子這顆心就七上八下,幾乎片刻沒能安寧過,好事壞事,該想不該想的,都想遍了。

    五皇子則是滿腹煩惱和困惑,他身邊這個長史,是李六的大舅子,照理說唉,可他怎麼總是這樣呢他讓他心裏極其不安,嗯,他得再去一趟秦王府,悄悄兒的,說一說他這個長史

    皇上側前,最靠近窗戶的船艙邊上,站着秦王,除了站在船艙門口的柏景寧,就是他離皇上最遠了。

    秦王揹着手,看着越舞越快,越舞越熱烈的舞伎,眼睛漸漸眯起,片刻又舒開。

    阿夏讓他穿上軟甲,他沒穿,要是今天這條船上,就他一個人穿了軟甲,也許就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就算僥倖沒事,這船上諸人,這御船周圍的侍衛,個個眼明心亮,他這一件軟甲,不可能瞞得過所有人,瞞不過所有人,就是瞞不過人。

    阿夏總說要想的長遠些,他覺得很對,他這件軟甲,就得想的長遠些。

    長遠着想,自然是不穿更好。

    他相信阿夏,相信拙言,也相信自己。

    金拙言站在秦王側前,秦王看舞伎看的眼睛眯起時,金拙言眼眶微縮,轉頭看向侍立在秦王身後的明鏡和明劍。

    明鏡和明劍迎上他的目光,兩隻腳似有似無的動了動。

    郭勝和平時差不多打扮,一臉愜意,帶着一身長隨打扮,神情懶散的富貴和銀貴,和柏喬在一條船上,柏喬這隻船,泊在了秦王站立的這一邊。

    這是柏喬給秦王府的一份照應。

    不許陸儀隨侍在秦王身邊,是崔太監的意思。崔太監擔着護衛皇上安全的重責,這份要求雖說有幾分疑心過重,不過,小心無大錯,他就算不贊成,也肯定不反對。

    這話傳到秦王府之後,郭勝找到他,說王妃擔心王爺安全,想讓他跟在柏喬船上,以防萬一,他立刻就答應了。

    陸儀不能隨侍在秦王身邊,能隨侍的,就只有金拙言了,金拙言的功夫他是知道的,從最初從師學習,走的就是大開大合,衝鋒殺敵的路子,並不擅長近身護衛,何況,金拙言隨侍秦王身邊時,必定是要手無寸鐵的,別說王妃,就是他,也不是很放心。

    郭勝的敏銳和反應之快,生死之間的那份準確狠辣,他和他阿爹都極是佩服,跟在他的船上,又能帶兵器,只要不是陌刀硬弓,別的什麼都可以。

    有握着稱手利刃的郭勝策應,秦王的安全,大致能過得去了。

    爲了便於郭勝的策應,他這條船泊在了最靠近秦王的地方。

    從那三條船結成首尾相連,舞伎們纏着七彩綢帶飛上杆頭,頭一趟天花散花時,富貴的眼睛就微微眯起,兩隻手擡起,袖在了胸前。

    銀貴兩隻腳挪了挪,又挪了挪,再挪了點兒,總算挪的舒服了,垂手站着,微微側頭看着舞的天花亂墜的舞伎和童子們。

    郭勝神情淡然的看向富平,富平迎着郭勝的目光,順着郭勝的目光,看向那些舞伎和童子,再看向郭勝,眼皮微垂。

    郭勝兩隻手背到身後,一隻腳在身前的錨柱上蹬了兩下,兩隻腳來回挪了挪重點,站着不動了。

    三條花船後面那條船上的鼓點越來越快,越來越響,三條花船上的舞伎提着更大更花枝招展的花藍,同時纏上彩綢,飛上杆頭,滿天鮮花飛舞而下,鮮花之間,舞伎們在高低不一的位置,兩隻腳用盡全力蹬開杆子,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射向御船,人在半空,利劍抽出,長長的舞裙往後搖曳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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