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那位陸將軍之十二
    後寨最東邊一間吊腳樓,靠山一側一條寬敞的連廊,連着另一間寬敞的吊腳樓,東邊的吊腳樓裏,付出一聲接一聲痛苦的尖叫。

    陸儀站在連廊上的一隻小矮凳上,驚懼不安的看着尖叫連聲的吊腳樓。

    陸儀身邊,圍了一圈年紀不一的婦人和幾個孩子,一個個大瞪着眼睛,看着陸儀誇的不住口。

    “這麼好看的孩子,我活了四十多年,頭一回見”

    “這是天上的仙童下凡了吧瞧着不象真人,你看看這臉,白裏透紅,透的正正好,跟畫兒一樣。”

    “這是建昌城大宅裏的少爺,城裏的少爺都好看。”

    “城裏的少爺咱們又不是沒見過,哪有這麼好看的”

    一個看起來有七八歲,虎頭虎腦的小男孩伸長脖子,這邊看看,那邊看看,看了半天,眼珠轉着瞄了圈四周,小心的伸出手,往陸儀臉上摸去。

    “幹嘛呢你這粗手大腳的,摸壞了怎麼辦”旁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健壯婦人一巴掌打在小男孩手上,虎着臉教訓。

    陸儀彷彿沒聽到周圍婦人的讚歎和小男孩差點摸到他臉上的手。

    一來他的注意力都被旁邊吊腳樓裏一聲接一聲的尖叫吸引了,她們都說沒事,怎麼可能沒事呢叫成這樣,象是要死了

    不過七師父在裏面,應該沒事吧,七師父好象挺有本事的。

    二來,他真不怎麼能聽懂這羣婦人說的不知道什麼話,怪腔怪調的,他要很認真才能聽得懂,稍一走神就聽不懂了。

    吊腳樓腳下,背陸儀過來的高大漢子蹲在地上,陪着一臉笑,縮着頭聽柴師父和老書生孫有福孫師父的教訓。

    “怎麼交待你的啊帶着他走就行了,誰讓你揹他的你說,誰讓你揹他的怎麼跟你交待的”柴師父蹲在漢子對面,眉毛往上,連額頭的皺紋擡起一個疙瘩。

    “孩子小”漢子陪着一臉笑。

    “小就你知道他小,我跟你們柴師父就是瞎的你也算是經過事兒的,幾句伯伯一叫,你就昏頭了”孫有福孫師父手裏的摺扇一下下敲在漢子頭上。

    “小爺那個,孩子多可憐”漢子被孫有福敲的一個勁兒往後躲。

    “算了算了,鳳哥兒不能放到他們寨子裏,真是”柴師父話沒說完,頭上吊腳樓裏傳出來一陣響亮的嬰啼聲。

    壯漢一下子竄了起來,“生了”

    “男的女的”柴師爺一句真是沒說完,直接扯着嗓子問道。

    “男伢兒,歡實得很。”陸婆子的聲音從屋裏傳出來。

    “原來是生寶寶了啊。”寬廊裏的陸儀長長舒了口氣,兩隻手在腿上拍了下,再次長舒了口氣,“真嚇人,生寶寶爲什麼要叫”陸儀看着離他最近的一個婦人問道。

    “因爲疼啊小爺,女人生孩子,一腳在鬼門關裏,一腳在鬼門關外,疼的死去活來呢,不過有陸婆婆在,就算兩隻腳都進了鬼門關,陸婆婆也能把人拉出來”婦人呵呵笑着解釋道。

    “噢”陸儀其實沒聽懂,不過還是一臉嚴肅認真的點着頭。

    “我七師父也很厲害的”陸儀只聽懂婦人好象是說誰誰魏厲害的意思,想了想,嚴肅着臉強調道。

    “那當然,唉喲,紅糖臥蛋來了,小爺喫一碗。”

    幾個婦人提着一碗碗的紅糖荷包蛋上來,有婦人端了最大的一碗,拿了個高凳子,放到陸儀面前。

    陸儀謝了,拿起調羹,舀了半勺送到嘴裏,頓時緊緊抿着嘴,忍了好一會兒,才伸了伸脖子,用力嚥了下去。

    阿孃交待過,別人給的東西,既然吃了,就得嚥下去,不管好不好喫,絕對不許當着人家的面吐出來。

    當然他可以一口不喫。

    這一次他大意了,這是什麼啊,怎麼這麼難喫

    陸儀嚥下那一口甜極又帶着說不出什麼怪味兒的湯,一隻手拎着調羹,瞪着那碗說不清是紅乎乎還是黑乎乎,中間飄着不知道多少個不怎麼白的荷包蛋的大碗,扁着嘴幾乎想哭出來。

    “好喫嗎”幾個婦人連紅糖臥蛋也顧不上吃了,只看着陸儀看的捨不得移眼。

    眼瞧着陸儀這表情,好象是不怎麼喜歡,可這個不喜歡,實在讓人不敢相信,一來不過小孩子不喜歡喫,都是立刻吐掉的,小爺這樣的貴人,肯定更是稍不合口就不會喫的,小爺可是嚥了的

    更重要的是,紅糖臥蛋這麼好的東西,還能有人不喜歡喫

    那不可能

    “好喫嗎香不香”剛纔想摸一下陸儀的虎頭男孩,垂涎三尺的緊盯着陸儀面前那隻糖特別多,荷包蛋特別多的大碗,恨不能一頭扎進碗裏。

    “你嚐嚐。”陸儀立刻將調羹塞到男孩手裏,再一把拉過男孩蹲在那隻放着紅糖臥蛋的高凳旁,“你快嚐嚐,多嚐嚐幾口。”

    男孩毫不客氣的接過調羹,嘴先湊到碗邊,連喝了幾大口,再用調羹拉過荷包蛋,三口兩口就是一隻蛋。

    “你這孩子”剛纔訓斥男孩的健壯婦人正一碗碗分紅糖臥蛋給在坐的老婦人,一錯眼看到男孩狼吞虎嚥陸儀那碗紅糖蛋,擡手剛要一巴掌甩過來,陸儀兩隻胳膊連半邊身子都攔在男孩頭上,“是我給他的不許你打他”

    “唉喲小爺”健壯婦人硬生生收住巴掌,順勢拍在自己大腿上,“還不快謝小爺賞,就知道憨喫”

    小男孩咬着半隻荷包蛋,眉開眼笑的衝陸儀點了下頭。

    陸儀看着他,咯一聲笑出了聲。

    等小男孩狼吞虎嚥喫完了,陸儀看着他問道:“我姓陸,叫陸儀,小名鳳哥兒,你姓什麼叫什麼”

    “我姓白,我們都姓白,我是老大,叫大虎,大名叫白大虎,小名也叫白大虎。”大虎呼呼嚕嚕一大碗紅糖蛋下肚,一邊說着話,一邊連打了兩個嗝。

    “你幾歲了怎麼沒去那邊練功”陸儀聽着他那響亮的嗝兒嗝兒,往後仰着上身,笑個不停的問道。

    “小爺別看他個子高,他才五週多點,要滿六週才能去練功呢,能去練功就好了,小爺不知道他多能喫”

    健壯婦人說不上來是抱怨還是驕傲,不過陸儀覺得,應該是抱怨多一點,因爲剛纔那一大碗紅糖蛋不是,一大盆紅糖蛋,他喫的一滴沒剩

    “我也沒到六週,要不我跟師父說說,讓你過去,咱們一起練功好不好”說不上來爲什麼,陸儀很喜歡眼前這個虎頭虎腦,憨的可愛極了的小男孩。

    “好啊我會打豬草,還會捉蛇,捉叫蟲兒,你知道什麼是叫蟲兒嗎可好玩了我還會燒火,對了對了,我還會拉豬腿”

    小男孩興奮的手舞足蹈。

    陸儀看的咯咯的笑,“什麼是拉豬腿爲什麼要拉豬腿”

    “你連拉豬腿都不知道殺豬的時候,要把豬腿拉住,不讓它撲騰,我還會端着盆接豬血”小男孩一邊說,一邊擺姿勢示範,瞪眼鼓嘴,以示用力。

    陸儀笑的捂着肚子,“大虎你太有意思了,你什麼時候再拉豬腿,叫上我,我也要拉豬腿”

    柴師父和孫有福孫師父站在吊腳樓下,看着和大虎又說又跳,興奮的大笑大叫的陸儀,對視了一眼,柴師父看向背陸儀過來的漢子,吡着牙一臉苦笑,“讓你家大虎跟着鳳哥兒練練功夫吧,難得這倆孩子看對眼了,真是”

    孫有福哎哎了幾聲,這大虎明顯憨厚的有點兒心眼少,鳳哥兒這麼鬼的簡直不象個孩子的孩子,竟然跟他投上緣了。

    唉,真是那句,緣份二字,妙不可言,絕不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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