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六百六三章 餘音入飛雪
    吳推官又撲躂撲躂搖起了他的大蒲扇。

    “那也行,我比你小了好幾歲呢。”黃府尹挺了挺上身。

    “差不多十歲呢,比我可小的多了。”吳推官看着站的筆直的黃府尹,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又是一年秋風吹盡,細密的雪花漫天飄灑,陸儀站在衛州門外十里亭,遠眺着蜿蜒往北方的驛路。<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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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驛路上人羣絡繹,一隊長長的、滿載貨物的馬幫後,關銓一身跟前面馬幫掌櫃差不多的打扮,身後跟着十來個風塵僕僕的中年護衛,和馬幫掌櫃說着話,緩緩而來。

    陸儀看到了關銓,露出笑容。

    關銓也看到了陸儀,勒住馬,和馬幫掌櫃拱手告別。

    馬幫掌櫃卻沒看到關銓的拱手,他和他這長長一隊的夥計,一個個都擰着脖子,兩眼直直的看着負手站在亭子外的陸儀。

    在紅的俗豔的十里亭襯托下,飛雪中的陸儀白衣迎風,笑容飛揚。

    傳說中的二郎神,大約也沒他好看,好在馬幫掌櫃和夥計們的馬都比較淡定有出息,帶着掌櫃和夥計們顧自前行。

    關銓等馬幫走遠了,才一邊笑一邊勒馬過來,離陸儀十來步,跳下馬,張開胳膊,和迎着他急步上前的陸儀抱在一起。

    關銓用力拍了拍陸儀的肩膀,推開他,仔細看了看,哈哈笑道:“得有十幾年沒見了吧你怎麼不見老”

    “怎麼不見老阿果都滿地跑了。”陸儀看着關銓,眼眶微溼,“師兄老了不少。”

    “我本來就老成,北方風硬。柏家那小子說你把阿果寵上天了”關銓和陸儀並肩往城門方向走。

    “阿果懂事得很。柏小將軍,現在該叫柏帥了,他怎麼樣”

    “論帶兵,柏家人真比陸家人強,很不錯,我本來打算到年底再啓程回來,後來看看用不着,就收拾收拾回來了。”關銓看起來對柏喬十分欣賞。

    “你是該回來了,我替你掌這京畿防衛,都一年多了,娘娘前兒還催,說你非要留上半年一年,看着柏小柏帥上手,多餘,這是娘娘的話。

    京畿大營你也知道,跟當年的高郵盱眙幾軍相比,就是沒敢禍害過地方,別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是潰爛之極。”

    陸儀說着,皺起了眉。

    “你掌管一年多娘娘”關銓看着陸儀,後面的話沒問出來。

    陸儀迎着他的目光,“這是娘娘的話,讓我穩住就行,重建京畿大營是你的事,我不宜代勞過多。

    娘娘催你回來,也是因爲我不宜久掌京畿防衛,現在你回來,過了年我就啓程沿運河南下,一是帶阿果和阿果她娘回一趟家。二來,娘娘吩咐暗中查訪胡磐石和他的運河幫,要守規矩,也不宜一統江湖。娘娘從不干預朝政,她要做的事很多,不比皇上清閒。”

    關銓輕輕吁了口氣。

    “帝后都是咱們看着長大的,情份極好。”陸儀看了眼關銓,“皇上很累,帝國實在唉。”陸儀嘆了口氣,“好在有娘娘。”

    陸儀的話頓住,不知道想到什麼,笑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才輕咳了一聲。“今年帝后親耕親蠶,皇上說這親耕親蠶,就該他和娘娘親力親爲,而不該做個樣子敷衍了事,一應全由司農內侍代勞,娘娘深以爲然。”

    關銓眉梢揚起來。

    “如今宮裏不比從前,娘娘發了話,就真沒人敢偷着代勞。”陸儀忍住笑,“皇上很辛苦,常常忙到半夜,還得和娘娘一起,去給那半分御地澆水。”

    “收成呢”

    “顆粒無收,娘娘養的蠶,倒是條條肥大,就是不上簇不吐絲。”陸儀攤手道。

    關銓呃了一聲。

    “秋後,各地收成報上來,是個難得的豐收年之後,皇上纔敢說他親耕顆粒無收這件事,告誡官員,種田不易,牧守各地時,農事上,要以老農爲師,不可自大狂妄。”

    “那親耕,本來就是個樣子。”關銓失笑。

    “嗯,皇上不種了,娘娘有韌勁兒,接着種,種稻不行就種菜,種菜不行就種花,種牡丹不活改月季,月季不活改菊花,現在改養水仙了。”

    “水仙好養。”

    “嗯,養了五六天,不見出芽,就搬到御案上放着,說是隻怕得藉着些龍氣兒纔行。”陸儀一邊說一邊笑。

    “出芽了”

    “出了,長的挺好,這麼高了,光長葉子不見花兒。”

    關銓失笑出聲。

    “皇上經常往那盆水仙上呵氣兒,可還是不見花苞,霍老夫人說娘娘不該養水仙,該養幾頭大蒜,光長葉子就成,還能喫。”陸儀一邊說一邊笑一邊搖頭。

    “霍老夫人娘娘那位太外婆”關銓一邊笑一邊問道。

    “嗯,是個極其灑脫的,前兒和娘娘說,讓娘娘別養花了,她養什麼死什麼,害的滿京城的貴人貴女都不敢把花養活了。”

    “老夫人難得”關銓連聲讚歎。

    “帝后都是極明白的人,特別是娘娘,大事小事,從不容人欺瞞。”

    “帝后能顆粒無收,真把花兒養死了,極不容易。”關銓低低嘆了一聲。

    “帝后親耕親蠶顆粒無收後,各地報上來的災情,禍患,隱患摺子,多到每天要用筐擡,唉。”陸儀說着,長長嘆了口氣。

    關銓有幾分怔忡,良久,長嘆了口氣,先皇父子的脾氣,是聽不得災情和禍患的。

    “我還記得頭一回見娘娘,才這麼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一看就聰明極了,還有李五”關銓的話頓住,心裏一陣酸澀難過,那是個好孩子。

    “天色還早,我想去看看李五,給他上柱香。還有,聽柏帥說,江延世葬在了婆台山”關銓看着陸儀道。

    陸儀點頭。

    “唉,我去看看他,當年和乙辛那一戰,多虧了他。”關銓的話頓住,又是一聲嘆息,“當年先帝治下,從中樞到地方,多少泥濘,他從未失過期,這份艱難,這份難得唉,和乙辛那一戰,他該居首功。”

    “嗯,都在城東。走吧。”

    陸儀招手示意護衛牽馬過來,兩人上了馬,沿着城牆,繞往城東。

    李文山葬在李家墳地一處背山面水,極好的地方,墳前享堂裏擺着幾盆養的極好的水仙,幾碟子鮮果。

    關銓進了享堂,恭恭敬敬長揖到底,上了香,出來享堂,和陸儀一起,圍着享堂後面高大的墳冢走了一圈,呆站了好一會兒,才退幾步離開。

    婆臺後山的獨樂岡上,山風颯颯,雪花漫天。

    關銓站在一片還十分幼小的牡丹枯枝旁,從空曠寂清的山崖看向同樣空曠寂清的林地,半晌,長嘆了口氣,“走吧,他大約不屑於我這一柱香,也不屑於是不是有人來看過。”

    陸儀嗯了一聲,和關銓並肩,沉默下山。

    剛下了幾級臺階,迎面一老一少兩名僧人,緩步上山,陸儀拉着關銓讓到一邊,擦肩而過時,老僧視若不見,年青僧人看向陸儀,片刻移開,接着和老僧說話,“公子是說過,你從前那些牡丹匠氣了。”

    全文就至此吧,感謝大家。

    明天起都是番外了。

    從錦桐起,閒就試着給每一個人物,哪怕只是個出現一次的小人物,都設定一個人生,到這一篇,人人都是有故事的,但限於主線,再好的故事,也不可旁逸斜出跑了題,無數故事都在文外。就用番外來彌補和補全吧。

    最後,深鞠躬謝謝大家。有你們,纔有這個故事,和現在的閒。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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