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細節，每個微小的動作，眼神的閃爍，表情的變化，聲音的輕重緩急都恰到好處。
當電影院這個環境限制了兩人臺詞功底的展現時，就要全靠演員的表演來支撐了。
可以說，唐恩把所有功力都投入到了這場戲裏。
這可比情緒爆發的那種表演，累多了。
唐恩饒是“鏡像附體”了凱文史派西，剛纔在阿爾帕西諾的全力威壓下，也險些破功，差點就跟不上對方的節奏和情緒。
有那麼一瞬間，居然產生一種無能爲力的感覺。
馬丁斯科塞斯知道剛纔的那段表演，耗費了兩人太大的精力，所以要求劇組，休息20分鐘。
這邊，唐恩還在暗暗感慨，回味着方纔的那段表演。
另一邊，阿爾帕西諾也是心起震驚
如果說情緒爆發的戲，是外功；那麼內斂深沉的戲，就是內功。
外功很難，但只要刻苦努力，就不難達到頂峯。
可是內功的修煉就太難了，非長年累月的積累，或者是有着絕頂的表演天賦，根本難以做到。
阿爾帕西諾也是“外功”型演員，他的“內功”功力，主要是依靠着過去幾十年的表演經驗。
這方面的水平，跟馬龍白蘭度、保羅紐曼、傑克尼克爾森等人，還有很大的差距。
但是，應付唐恩這個年輕人總行了吧
卻沒想到，剛纔他火力全開，施展內功，結果差點就走火入魔
在對戲的時候，他有好幾次，都生出了一種力所不及的失敗感。
好在最後，他依靠着多年的表演經驗撐了下來。
就像墜在懸崖邊上，只用一隻手抓着，拼盡全力終於爬了上去一樣。
很辛苦
也很驚險
差點破功，鬧了笑話
早在進組的時候，阿爾帕西諾就聽說了，唐恩的演技很好，已經秒殺了萊昂納多和馬克沃爾伯格，就算是凱特布蘭切特，也稍遜一籌。
阿爾帕西諾有過心理準備，並沒小看唐恩。
接下來的幾天拍攝中，的確發現了唐恩的表演才華。
不過，他終究是好萊塢響噹噹的大牌影帝，演技不是蓋的，應付唐恩綽綽有餘，他從來沒有過被壓制的感覺。
甚至在拍攝一段爆發戲的時候，他有一種明顯的感覺，唐恩支撐不住了。
沒辦法，論“外功”水準，論情緒爆發的戲份，縱觀整個好萊塢，沒有人是阿爾帕西諾的對手
如果說阿爾帕西諾是外功宗師，那麼萊昂納多，頂多算是個初學者。
差距太大。
唐恩即便“鏡像附體”了凱文史派西，在爆發的戲份中，也不出意外的被明顯壓制了。
這很正常。
可剛纔該怎麼說
阿爾帕西諾差點就崩潰了。
唐恩的手揣在衣兜裏微微顫抖。
阿爾帕西諾則是覺得整個身體就像衣架子似的，有些麻木了。
這樣的感覺，太驚人
阿爾帕西諾從事表演幾十年了，論起這種驚顫的感覺還要追溯到30年前拍攝教父時，他和馬龍白蘭度的對戲。
那場面，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那纔是真真正正的全方位碾壓。
剛纔的那段“內功”比鬥，阿爾帕西諾忽然有了一種當年的感覺。
馬丁斯科塞斯不擔心唐恩，這小子年輕、體力充沛，而且表演方式應該是方法派，問題不大。
他擔心的是阿爾帕西諾，這個老影帝是體驗派，一旦狀態掌控不好，半個月都別想拍戲了。
“怎麼樣要不補拍的鏡頭，放在明天”
老馬丁走到了阿爾帕西諾身邊，輕聲詢問。
剛纔的那場戲，是唐恩和阿爾帕西諾的對戲。
可是在電影設計中，萊昂納多也參與其中，他偷偷的躲在電影的一個角落觀察，企圖找到那個臥底。
所以在拍完唐恩和阿爾帕西諾的戲份後，需要再從萊昂納多的角度，補拍幾個鏡頭。
隔了幾秒鐘，阿爾帕西諾纔好像反應過來，深深的舒了口氣，搖搖頭，感慨一聲：“後生可畏啊”
“真的沒事”
馬丁斯科塞斯還有些擔心。
阿爾帕西諾擡頭向唐恩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發現那小子已經迅速的從角色中跳了出來，正和蓋爾加朵有一句沒一句的調笑呢。
“沒事。”
阿爾帕西諾有些自嘲。
唐恩比自己調整狀態還快，表演時還能滴水不漏，難道那小子的“內功”，比自己還強
卻沒想到，在晚年差點被一個新人演員ko
馬丁斯科塞斯微微一笑，他似乎看穿了阿爾帕西諾的想法，低聲道：“別忘了，他是唐恩，無所不能的唐恩在他身上，發生任何事情，都不是意外。阿爾，難道你還沒想明白嗎”
阿爾帕西諾一怔，啞然失笑。
是啊，跟唐恩比
這也太傻了。
自討沒趣嗎
唐恩是誰啊
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大富豪
好萊塢著名電影製片人、導演
硅谷風投達人
華爾街股神
新環球董事長
歌手，編劇，漫畫家，暢銷書作家，女權主義帶頭人，洛杉磯榮譽警察，全美17家高等學府的榮譽博士
各種頭銜，簡直比當年的霍華德休斯還多
跟這種多才多藝的天才比較，不是失了智嗎
“是我想多了”
阿爾帕西諾連連搖頭，灑脫而笑。
終於從剛纔的表演情緒中，掙脫出來。
“唐恩，我有個問題，一直沒搞清楚。”
已經緩過勁來的阿爾帕西諾，來到了唐恩身邊坐下，一點也沒有大牌影帝的架子。
廢話，在唐恩面前，誰敢擺影帝的架子
唐恩笑笑，“我的表演有問題”
阿爾帕西諾立刻搖頭，正色道：“你的表演令人喫驚，在中青一代中，我不認爲有哪位演員的演技，能和你媲美。”
唐恩擺手笑道：“阿爾，你可別誇我了，我幾斤幾兩，我有自知之明。我就是表演的票友，跟專業人士比不了。”
“不，你分毫不差”
“馬龍白蘭度的表演教程，是我在負責整理呢，說起來，我也算他的半個學生。”
阿爾帕西諾直接無語。
這小子，心還真是大
跟馬龍白蘭度相比這就是你口中的專業人士
整個好萊塢，有幾個人能跟他比
搖了搖頭，阿爾帕西諾道：“我說的不是表演，是另一件事。”
“哦”
“我很好奇，你已經這麼成功了，你擁有着舉世矚目的財富，你掌管着巨型的傳媒集團，你爲什麼還要演戲呢這是大材小用了吧”
唐恩很不以爲然，鄭重的說道：“經商是大才，表演就是小才嗎阿爾弗雷德，在我看來，藝術無邊界。商業是物質追求，電影卻是理想的追求，這不矛盾。”
“可時間上，總是矛盾的。”阿爾帕西諾搖頭說道。
唐恩思考了一下，嘆了口氣，“的確，我如果坐在辦公室裏，自然可以帶領新環球更好、更快的發展，可以賺更多的錢，這這有什麼意義呢除了一大堆的發票，還有什麼能夠證明我的存在我究竟做過些什麼產出過什麼東西有什麼有形的證據能證明我的存在”
“電影可以”
“沒錯，電影可以”
唐恩重重的點頭，“當你完成一部電影時，至少有了一個看得見、摸得着的物證。你創造了某些東西。你是從零開始的，由一個簡單的想法到最終獲得一部電影，一個有開始、有經過、有結果的故事。這是人生一世，留在世間的最大證據。”
阿爾帕西諾深深的看了唐恩一眼，點了點頭。
他分不清這番話中，幾分真、幾分假。
但這個年輕人身上所展現出的人格魅力，的確超凡脫俗。
給人一種與生俱來的信任感。
“對了，starz電視臺要上的那部電視劇，叫行屍走肉吧製片費用，真的花了1億美元”阿爾帕西諾忽然轉了另一個他好奇的話題。
唐恩笑道：“的確是1億美元。不過3500萬美元用於格蘭鎮的改造和佈景了，新環球的旅遊度假部門，會和佐治亞州旅遊局合作，共同開發格蘭鎮的旅遊業務。另外，還有500萬的模型設計，這都是系列花費。”
阿爾帕西諾點點頭，“帶動地方旅遊，是個好項目。可是即便如此，耗資6000萬美元，拍攝一部僅僅6集的電視劇，你不覺得太高了嗎”
“高”唐恩搖搖頭，“starz電視臺要獨立製作一部電視劇羅馬，平均每集耗資1200萬美元。”
“啊”
“阿爾弗雷德”
“叫我阿爾就好。”
“好吧，阿爾，我的目標，絕不僅僅是重複着娛樂圈裏過去的舊曆，新的時代到了，好萊塢有責任爲用戶提供更精良、更優秀的內容。電視劇也好，電影也罷，都不例外。”
看着唐恩侃侃而談，阿爾帕西諾很是感慨。
生出了幾許英雄遲暮的悲涼。
他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