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卓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剛想喝罵,可卻不經意間瞥到了麾下權貴們那惶然的神色。
局勢再亂,首領也得保持鎮定從容。
這是基本要求。
他本能的想私下問清戰況,可他知曉,一旦私下問,麾下會更慌亂。
——越是不解越惶然,越是等待越絕望。
華卓喝道:“說清楚。”
“前日深夜,唐軍摸進了王庭,突襲了咱們。。音樹戰死了。”
“唐軍多少人?”
“好多人,數不清。”
“騎兵?”
“步卒。”
華卓的臉上多了惱怒的紅色,“是太平軍!”
松哥說道:“若是陳州大軍來襲,定然是以騎兵爲主。步卒……唯有太平軍。楊狗這是用自己爲餌,引得大軍追擊,隨後令步卒突襲王庭,狗賊!”
“賤狗奴!”
“哪日打入太平,定然要活剝了他!”
權貴們一番叫罵,但情緒還算是穩定。
“大軍還在,瓦謝的根基就在!”華卓知曉了損失後,心頭在滴血,但依舊鎮定的給麾下打氣。
“可汗,回師吧。”有人建言。
“不,楊狗就在前方,此刻回師便是功虧一簣。”
“楊狗不過數百人,可王庭那邊的唐軍數千人,孰輕孰重?”
大夥兒的家小都在王庭,天知道是否被那些殺千刀的唐軍給一鍋端了。消息蔓延到了全軍,所有人都歸心似箭。
華卓想繼續追殺,可看到士氣如此,也只能喟嘆一聲,“回去!”
娃亥再度建言,“給我一千騎,我去追殺楊玄。”
華卓點頭,低聲道:“我當初以爲楊玄只是來襲擾牽制,可如今看來卻大錯特錯了。王庭一破,楊玄便大功告成。不過此人野心勃勃,年少血勇,我斷定他若是得知王庭陷落的消息,定然會想更進一步,所以你要小心。”
“我有數。”
娃亥帶着一千騎掉頭而去,大軍隨即迴轉。
衆人歸心似箭,漸漸的就亂了,華卓幾度重整陣型,但沒多久又散亂了。
“可汗,不能再逼迫他們了。”松哥帶來了告誡,“那些勇士此刻雙目通紅,一心就想回到王庭。整隊會讓他們覺得慢……”
“快!”
前鋒遊騎已經亂了,他們就像是在賽馬,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華卓看着那些焦躁不安的勇士,腦海裏浮現了一個明悟:可汗不及家人。
長久大權在握,讓華卓生出了自己便是神靈,而其他人都是螻蟻的感覺。他不由自主的把所有人當做是工具人,繼而蔑視他們,把他們當做牛馬……
一個權貴回首,眼中的仇恨讓華卓一驚。
“敵襲!”
左側出現了數百騎。
楊字旗猛地豎起來。
“是楊狗!”
絕望的喊聲中,數百騎正在接近。
“攔截他們!”華卓大喊,隨即腦子裏懵了一下,心道我怎麼說攔截,而不是圍殺?
瓦謝人毫無戰意,任由楊玄帶着麾下割掉了一部分人馬。
“太過癮了!”
烏達最喜歡這等戰法,因爲殺紅了眼,幾度險些被圍困。
烏達毫不猶豫的道:“殺人舒坦。”
老賊愜意的嘆息一聲。
烏達想了想,“睡女人也舒坦。”
他又想到了些什麼,“老賊你好像許久都沒女人了,可是忘記了睡女人的舒坦?”
老賊黑着臉。
“老賊。”烏達誠懇的道:“公牛若是長久不交配,也會怒火沖天。”
老夫最近發脾氣了嗎?
老賊仔細回想,好像沒有。
王老二湊過來,“老賊,你的馬借給我用用。”
老賊在想事兒,“好。”
等他想清楚自己壓根就沒有烏達說的狀況時,不禁老懷大慰,隨即回頭,準備把王老二叫過來教導一番人生道理。
可當看到王老二興高采烈的和兩個丐幫弟子在往自己的備用馬的馬背上綁裝滿人頭的麻袋時,老賊不禁怒火中燒。
“老二!”
前方,烏達回頭,搖頭嘆息,“我早就看出來了,老賊有病。”
楊玄盯住了前方。
就如同是遭遇了狼羣的羊羣一樣,瓦謝大軍此刻蝟集在一起趕路,一旦突襲,弄不好就會被捲進去。
六百騎被捲進去,楊玄覺得就像是汪洋中的一滴水,又像是傾盆大雨中的一根燃燒着的蠟燭,或是包下青樓,面臨一羣貪婪女人的少年。
他搖搖頭,招手,後面打鬧的老賊和王老二,還有烏達都過來了。
楊玄指着前方,“你等覺着要如何才能擊破敵軍?”
烏達第一個說道:“主人,我覺得應當勇猛的衝殺進去,一直殺到華卓身前,割下他的腦袋搖晃幾下。這個活老二能幹,就掛在旗杆上搖晃幾下,保證瓦謝人就崩潰了。”
說完他發現衆人都在看着自己,眼神有些古怪。
老賊乾咳一聲,“要不……你去?”
烏達搖頭,“我沒那麼勇猛,老二還行。”
王老二說道:“你在前面,我在後面。”
“閉嘴!”楊玄有些後悔沒帶着大侄子和李晗一起來,大侄子揮舞巨刀衝殺,李晗陰毒的主意一個接着一個。
老賊說道:“郎君,喊幾嗓子?”
烏達湊過來,“學女人喊?”
都特麼什麼時候了,還記得開車!
楊玄劈手就是一巴掌。
烏達捂着後腦勺傻笑。
都特麼被老賊教壞的!
在老闆的嚴厲注視下,老賊心虛的道:“以前盜墓的時候也曾遇到過詭異之事,祖上傳了個法子,學孩子哭。”
烏達滿頭霧水,“哭了有用?”
王老二用力點頭,“阿孃去之前說過,若是我想她了就哭,我一哭她就會聽到。只是阿孃又說了,讓我少哭,要快活,我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烏達看着老賊,“盜墓賊真無恥。”
老賊厚顏領受了這個‘誇讚’,指着那些瓦謝人說道:“咱們派人去喊,就說王庭的人被殺了大半,瓦謝人掛念家人,定然會散了。”
有點意思。
楊玄點頭,“老賊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