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賊看着馬背上的王衆,心中琢磨着如何能弄死此人的各種念頭,“郎君,等夜裏動手。”
“他死了對咱們有何好處?”
“也是。”
老賊有些鬱悶,“袁曉卻爲他背了鍋。”
“他從何時開始謀劃此事?”秦簡問道。
程然嘿嘿一笑,“此戰城中青壯死傷不少,王衆令袁曉去發放撫卹,可事後城中一片譁然,說是給少了……”
“袁曉貪腐?”有人問道。
程然搖頭,“此戰他渾身都是污點,哪敢貪腐?這必然是王衆少給了。”
“他從那時就在謀劃讓袁曉背鍋。。”秦簡明白了,多看了程然一眼,心想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可他此戰也頗爲不堪,老夫也爲他想過如何脫責,想來想去,最好的法子便是主動請罪。可萬萬沒想到,此人竟然一刀剁掉了自己的一根腳指頭。”
陛下,並非臣不給力……臣浴血奮戰,腳指頭被砍斷一根,行動不便啊!
嘖嘖!
“是個狠人!”
秦簡有個疑惑,“廝殺時他爲何沒有這股子狠勁?”
衆人默然,不能回答。
楊玄淡淡的道:“那股子狠勁,是衝着內部而發。對外卻軟如棉。”
衆人想起這一路的優待,不禁都樂了。
第二日,距離汴京還有一日路程。
午飯後,衆人或是打盹,或是溜達散步。
王老二和屠裳在屋檐下曬太陽,老賊和楊玄在散步。
“郎君,那狠人來了。”老賊回頭看了一眼。
王衆一瘸一拐的走來,笑道:“春光明媚啊!”
“是啊!”楊玄笑了笑。
老賊告退。
“有事?”楊玄後來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若是換了自己,可能這麼果斷的一刀剁掉自己的腳指頭?怕是難。
對於狠人,他總是會多一分敬而遠之。
王衆彷彿沒看到他那一臉我很忙,沒事兒您自個樂去,負手跟着,輕聲道:“老夫知曉貴使看出了些什麼。”
“我什麼都沒看出來。”楊玄不想沾染這個爛泥坑。
“大唐如今主要的敵人是北遼,什麼興大軍攻伐南周,貴使應當知曉是個笑話。”
“是嗎?”
“我南周看似孱弱,可有一點卻是大唐不及。”
“有錢?”
“貴使高見。有錢!有人,就算是一戰敗了,依舊還能再打,一直打下去……北遼可會坐視?”
楊玄笑了笑。
“若是到時候大唐陷入了南周無法自拔,北遼出兵,如何?”
王衆拱手,“此番話老夫從未說過,告辭。”
秦簡打着哈欠走出房間,見狀就過來,看着王衆一瘸一拐的背影,問道:“他說了什麼?”
“我欠了他一個人情。”
王衆的一番話,便是南周應對大唐的國策。
“人情?”
“老秦。”
“在!”
“南周有錢有糧,還有人。”
“是啊!”
“大唐若是出兵攻打,一戰勝了,南周能用錢糧再砸出一支大軍來,一直砸……把大唐砸在南周這個爛泥塘中。”
“沒錯。”
“嘶!這是有恃無恐啊!”
“這也是南周敢於插手南疆叛亂的底氣!”
“正使高見。”
“呵呵!”
楊玄並未說這是王衆的話。
回到汴京,衆人心中一鬆。
“見過貴使。”
一個內侍笑眯眯的等在城外。
楊玄下馬,內侍行禮,“聽聞貴使此次受驚,陛下不安,令咱來看看。”
“還好。”
楊玄不知年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敢問貴使,此次可有人無禮?”
楊玄腦海中猛地蹦出了一個念頭:年胥惱火了。
讓大唐使者看到了南周不堪的一幕,更要命的是,讓大唐使者看到了南周禁軍的不堪,年胥要找人來泄憤。
聽王衆等人的自訴沒用,最客觀的還是使團。
使團此次殃及池魚,想來一肚子火氣,如此,誰最無能他們最清楚。
有趣!
楊玄眉間多了怒色,“禁軍無能!”
南周禁軍是個龐大的系統,年胥要想改革,楊玄舉雙手贊同……只是不知會鬧出什麼大笑話,或是大事件來。
“呵呵!”內侍笑的尷尬。
“另外,此次那個誰……”
內侍耳朵動了動。
“袁曉?此人不堪之極,貪生怕死。”
楊玄頷首,準備進城。
內侍追問,“可還有誰?”
楊玄搖頭,“並無。”
前方,王衆回頭。
楊玄微微頷首。
你的人情我還了!
他可以直接揭穿王衆,但代價就是成爲南周文官的敵人。以後若是他領軍攻伐南周,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且,王衆此人善於鑽營,貪生怕死,留着對大唐好處更多。
敵人的庸才,官職越高越好啊!
王衆眯眼看着他,笑了笑,很是明媚。
就和這春光一般。
楊玄目光轉動,看到了城邊的兩個男子,哪怕是低着頭,他依舊看出來了。
楊略和何聰!
楊玄也笑了起來。
當日,宮中賜宴到使團駐地,名頭是爲使團壓驚。
菜品比宮中宴請那一次還好。
衆人喫的酣暢淋漓,王老二卻在打包。
“老二,你幹啥呢?”老賊覺得王老二應當是狠喫纔是,怎地還打包。
“我帶回去給屠裳喫。”
這娃若是對誰好,那就會一直好。
“怡孃的回頭再帶,怕臭了。”
楊玄覺得春光中多了些暖意,薰的人心情愉悅。
當夜,楊略再度潛入。
聽了楊玄的介紹後,他沉默良久。
“我在南周多年,南周確實富庶,不過百姓的日子近些年也不大好。”
“三冗?”楊玄在來之前就做過功課。
“對。南周開國帝王是陳國末代帝王的侍衛出身,帶着一個陳國皇子到了此處,厲兵秣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