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安之上 >第339章 醃貨
    孩子還小,臉頰的肉豐腴,肌膚白嫩,眼睛黑亮,一看就是養的極好。

    赫連春抱着孩子,輕聲道:“叫阿耶。”

    “咯咯咯咯!”孩子只是笑。

    孫玉在赫連春的身側說道:“大郎,叫阿耶!”

    孩子定定的看着赫連春,那烏黑的眸子就像是寶石般的熠熠生輝。他突然衝着孫玉伸手,“阿……阿……娘!”

    孫玉溫柔一笑,“這是阿耶!”

    孩子掙扎着,赫連春手忙腳亂,又不敢用力,擔心傷到了孩子,一時間竟然滿頭大汗。

    “給奴吧!”孫玉接過孩子,孩子撲進她的懷裏,撅着屁股對着赫連春。

    赫連春輕輕拍拍孩子的屁股,問道:“最近可還好?”

    “好。”孩子拍打着孫玉的肩頭,在她的大腿上蹦躂着。

    “本想把你們母子留在潭州,不跟着出來受苦,可皇帝太狠,若是我不在,就怕有人出手。”

    “沒人知曉奴和孩子的身份吧?”

    赫連春笑道:“你掛着柳先生妻子的名頭,孩子看着也是柳先生旳孩子,按理應當無人知曉。可我不敢冒險。”

    孫玉看着他,柔聲道:“三郎,要不……我們尋個地方隱居吧!遠離了這些紛擾。”

    赫連春輕輕拍拍孩子的脊背,“原先潭州這邊主要是盯着三大部,不讓他們作亂。後來我把三大部收爲羽翼,按理是大功……”

    孫玉輕輕晃着孩子,“是呢!當初三大部雖說歸附了,可卻時常來劫掠。皇叔此舉不但爲潭州解除了一個大麻煩,還把三大部收爲己用,從此潭州與陳州局勢逆轉。”

    原先的三大部就是三條流浪狗,碰到誰都敢齜牙,見到誰都敢搶一把。直至赫連春來到潭州後,局面才發生了變化。

    一頓棍子把三大部打怕,接着令三大部去劫掠陳州,而赫連春帶着潭州軍作爲他們的後盾。

    “有了潭州軍爲後盾,流浪狗也變得趾高氣昂了。可狗就是狗。”赫連春淡淡的道:“至於功勞,收服三大部之後,寧興有人彈劾我跋扈,欲圖不軌……”

    孫玉蹙眉,“皇帝怎麼說?”

    “皇帝壓下了奏疏。”赫連春輕輕摩挲着孩子的小腳丫,“皇帝處置這等事,呵斥是反對,默然是在思忖。而壓下奏疏……這是默許。”

    孫玉恨恨的道:“有功不賞也就罷了,竟然還默許彈劾你,這猜忌到了何等境地。”

    “他從登基開始,就在提防着那些對頭,林雅等人抱團和他抗衡,多年來,雙方你來我往,不分勝負。”赫連春譏誚的道:“若是他能撇開這些,大氣些,大唐算什麼?”

    孫玉看着他,“三郎,若是大遼全力以赴,大唐怕是擋不住。”

    赫連春笑了,“你只看到了大唐的孱弱,可你也該想想,大唐爲何孱弱?”

    孫玉在冥思苦想,赫連春順勢把孩子抱過來。

    赫連春嘟嘴上前,想親孩子一口。孩子的腦袋拼命往後仰,嫌棄不已。

    “哇!”孩子大哭了起來,孫玉清醒,把孩子抱過來,一邊哄着,一邊說道:“大唐內部也是如大遼這般,皇帝和世家門閥爭鬥不休。若是他們攜手……奴以爲,兩國應當是旗鼓相當。”

    赫連春欣慰的道:“你長進了許多。”

    孫玉嘆息,“三郎令奴學這些,可奴又不做官,學了作甚?”

    赫連春起身,負手在帳篷裏緩緩踱步,“在你之前,我並無孩子。起因倒也簡單,我出身高貴,從小被先帝養大。那時我不知天高地厚,展露了不少才華,竟然比赫連峯更爲出色……”

    “主弱臣強。”孫玉心中一凜,“三郎是那時候埋下了今日的禍根嗎?”

    赫連春點頭,“有臣子酒後說我比太子赫連峯更爲出色,我聽聞此言,頓然醒悟,知曉自己犯下大錯,從此蟄伏。”

    “赫連峯以往遇見我還會親切打招呼,從那時起,他雖說也打招呼,可那眼神帶着審視,帶着忌憚。”

    “赫連峯登基後,我多次進宮赴宴,一次酒宴歸家病倒,高熱,差點就去了。幸而醫者手段高明,把我救了回來,可卻說我從此不會有孩子……”

    “那醫者第二日就暴斃在家中。”

    赫連春笑了笑,孫玉打個寒顫,下意識的招手,“三郎。”

    赫連春過來坐下,孫玉握着他的胖手,仔細看着他,眼中慢慢蓄積了淚水,哽咽道:“你竟然受了這等苦楚。”

    赫連春笑道:“早就過去了。”

    “是誰下的手?”孫玉吸吸鼻子。

    “赫連峯登基,赫連紅那個寡婦執掌鷹衛。能這般神不知鬼不覺在我的飯菜中下毒……除去鷹衛,再無別人。”

    “狠毒!”孫玉咬牙切齒的道。

    “此事之後,我就放浪形骸,喫喝玩樂不加節制,故意喫成了這副模樣。玉兒。”

    “嗯!”

    赫連春指指自己,“當年的我,在寧興也曾被贊爲玉樹臨風。”

    孫玉看看他如今癡肥的模樣,遙想了一下玉樹臨風,不禁笑了起來。

    “後來我尋到了祕法,苦修多年,可卻擔心皇帝令人弄死我的妻兒,所以就喬裝和你相遇。”

    孫玉赧然道:“那日你擋着我的路,我被嚇壞了,還用水瓢敲了你的頭。”

    赫連春莞爾,“兩年施爲,這纔有了孩子,苦了你,也苦了孩子。”

    孫玉搖頭,“我不苦,孩子也好。”

    “且等等,等時機一到,你們母子終歸有揚眉吐氣的那一天。”

    孫玉說道:“三郎,要不……還是走吧!我知曉你的本領大,咱們去別的地方,或是去大唐隱居,好好養大孩子,豈不更好?”

    赫連春默然。

    孫玉說道:“三郎擔心皇帝令人跟蹤?”

    赫連春搖頭。

    “那是爲何?”

    赫連春擡頭,輕聲道:“我從小被先帝養着,先帝心狠手辣,按理應當把我弄死了事,可我在宮中卻過的尊貴。及長,我知曉了那些,也好奇先帝爲何不殺我。一次先帝喝醉,拍着我的肩膀說,做了皇帝,許多時候就身不由己。又說我很好,誇讚我才華出衆……最後說,爲了大遼,也當留下這個人才。”

    先帝的手段比之赫連峯更加犀利,孫玉聞言不禁訝然。

    “先帝暮年時,對我越發的慈祥,可彼時赫連峯越發猜忌,恨不能弄死我。先帝臨去前,留下遺詔,令我就任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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