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安之上 >第444章 這個世道,怎麼了
    夕陽下,雷琦看着城下耀武的唐軍斥候說道:“今日只是試探,明日纔是真正的廝殺。”

    城頭的血腥味很濃郁,錢南乾嘔了一下,“今日一戰,你覺着黃州可能守得住?”

    原先他說兩萬守軍足以抗衡八千唐軍,可今日一場攻防大戰後,他改口了。

    “難!”雷琦搖頭,“不過一個月,老夫卻有把握。”

    “爲何?”錢南說道:“今日城頭幾度岌岌可危啊!”

    “那是因爲楊玄一來就上了精銳,另外,那個使長槍的老人太過凌厲,今日若是無他,也不會這般危急。”

    “那人老夫也見到了,長槍一動,無人能靠近,確實是厲害。可能對付?”

    “用精銳,再有,老夫身邊也有好手。”雷琦不覺得一個好手能影響此戰的結果,“再有,陳永二人不管刺殺成功與否,都會進城躲避唐軍追殺。有他二人在,那個老人不是威脅。”

    “如此,老夫就放心了。”

    錢南鬆了一口氣。

    夕陽斜照在城頭上,錢南感慨的讚美着,“殘陽如血,輝煌,滄桑,最美不過夕陽啊!”

    他突然一怔,“咦!那是誰?”

    雷琦也跟着看去,就見夕陽下,一人在前,二人在後,朝着黃州城而來。

    夕陽刺眼,無法看清那三人的模樣。

    “那二人好像……相互攙扶着,有人在蹦跳。”錢南的眼力不錯。

    雷琦身邊有人驚呼,“好像是陳永?”

    “那是丁月吧!”錢南也看到了。

    “前面的……那是誰?”

    “好像是槍法兇悍的那個老人!”

    夕陽下,屠裳揹着手,手中牽着一根繩子,繩子後面是丁月和陳永。

    陳永的一條腿斷了,此刻扶着丁月的肩頭,單腳蹦跳着跟在後面。

    就像是一個老農結束了勞作,牽着家中的兩頭牛歸家。

    三人沐浴在夕陽下,轉向朝着北方遠去。

    “陳永他們,完了!”雷琦苦笑道:“老夫還是低估了他!”

    錢南捂額,“明日,麻煩了。”

    雷琦看着他,“錢知州可否去信汴京,告訴二位相公,黃州需要好手!”

    錢南微微搖頭,“初戰就求援,不妥!”

    “有何不妥?”雷琦的脾氣要壓不住了。

    錢南譏笑道:“你不懂。”

    在雷琦面色漸漸變青後,錢南才解釋道:“此戰不只是二位相公在看着,汴京,整個大周都在看着。甫一接觸就要援兵,天下人會如何看?”

    賊配軍,果然是粗鄙無文……錢南心中冷笑,“天下人會覺着大唐強大無比,軍心民心都會下滑。”

    許多時候,戰爭並非只是廝殺,更多時候是一個國家和民族的意志較量。

    誰的意志更堅定,誰就能笑到最後。

    而輿論對於營造氣氛,鼓舞士氣的作用巨大。

    雷琦默然。

    錢南頷首,“老夫還得去檢點倉庫。”

    目送錢南去了城中,雷琦麾下將領不滿的道:“他在取笑刺史!”

    “你直接說他在取笑老夫無知也可。”雷琦淡淡的道。

    “刺史爲何要忍他?”

    “大戰當前,當齊心協力。”雷琦轉身看着城下開始回撤的唐軍斥候,說道:“民心士氣是重要,可若是沒有好手,黃州城破的消息傳回去,對民心士氣的打擊纔是要命的!”

    那個蠢貨,真以爲將門不懂這些?

    求援和大敗這兩個消息誰更能刺激大週上下?

    自然是大敗!

    錢南的姿態很高,看不起武人的味道就隱藏在其中,屢屢忍不住發泄出來。

    “刺史,那咱們該怎麼辦?”

    “他不派人去,咱們去!”

    雷琦說道:“拿了文房四寶來。”

    有人去城中拿了文房四寶來,雷琦就在城頭草書一封書信,交給麾下,“快馬送去汴京,交給彭相或是方相,路上小心!”

    百餘騎兵簇擁着信使,上馬去了南門。

    “開門!”

    看守南門的將領陰着臉,“你等去何處?”

    信使說道:“奉刺史之命前去汴京。”

    將領是錢南的人,伸手,“給老夫看看。”

    信使怒了,“無禮!”

    下級看上級的文書,這是僭越。

    將領冷笑,“無禮?耶耶今日還真要無禮了。知州吩咐,沒有他的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出。”

    信使下馬走過來,“汴京令雷刺史指揮此戰,與錢知州何干?”

    這是爭奪主動權的鬥爭。

    將領指着城中,“這話,有本事你便去和知州說。”

    信使怒了,“說就說了!”

    他上馬,氣沖沖的去了州衙。

    “敢問知州,爲何不許下官出城?”

    錢南眯眼看着他,“這是老夫的令,你,覺得不妥?”

    信使此刻被怒火衝昏了頭,“此戰乃雷刺史指揮!”

    錢南冷笑,“賊配軍也敢羞辱老夫嗎?來人!”

    外面衝進來十餘軍士,“知州!”

    錢南指着信使,“拿下,重責!”

    信使回身,“誰敢?”

    十餘人撲倒了他,一頓毒打後,令他跪在堂外,隨即鞭責。

    雷琦聞訊匆匆趕來,見狀行禮,“此乃勇士,立功無數,爲何責打?”

    堂上的錢南冷笑,“此人對老夫無禮,怎地,雷刺史要爲他開脫?”

    雷琦愕然,“此人……”

    “雷琦!”錢南一聲厲喝,起身指着他,“你一賊配軍,也敢羞辱老夫嗎?”

    雷琦面色漲紅,旋即鐵青,但卻不禁束手而立。

    錢南指着信使,“打!用力打!”

    信使的慘嚎聲迴盪在州衙內。

    不知過了多久,有小吏進來,“雷刺史,該走了。”

    雷琦擡頭,才發現堂上空蕩蕩的。他茫然道:“啊!”

    小吏笑道:“錢知州早就回去了。”

    雷琦緩緩挪動腳步,一步步走出去。

    身後,幾個小吏在竊竊私語,聲音卻不小。

    “一個賊配軍竟敢衝着知州無禮。”

    “知州可是二位相公的心腹,他雷琦算個屁!”

    “二位相公若是要收拾他,只需開個口,就能讓雷氏墜入深淵。”

    “你看他先前氣焰囂張,可後來卻誠惶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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