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雅韻蹙眉,“老夫乃玄學掌教,爲一個小妾做法事,你覺得妥當?”
丟人!
老夫丟人,就是丟玄學的人。
“可他給的太多了。”
“多少?”
“兩千錢!”
這裏是北疆,不是權貴有錢人云集的長安,行情看好,給錢也給的多。
鍾會他們出門做法事,主家能給一百錢就算是大方的。
寧雅韻也爲之訝然,“怎地如此大方?”
安紫雨轉動了一下指間的戒尺,“只因我說了,他那小妾怕是死不瞑目,唯有讓掌教出馬才能壓下怨氣!”
“那小妾如何死的?”
“淹死的。”
……
寧掌教揹着自己的古琴,拿着自己的麈尾,灑脫出了山門。
安紫雨在大門內喊道:“滿門子弟,都指望你了。”
“小事!”
寧雅韻上馬,馬也是白馬。
馬上的老帥鍋膚色白皙,雙眸有神,嘴角微微含笑,鬢角有些斑白,可卻讓人見了只會聯想到成熟二字。
“好個君子如玉!”
一個婦人在路邊讚道。
寧雅韻目不斜視,一路尋到了地方。
這是一處豪宅,連門子穿着的衣裳都碾壓玄學的子弟。
“郎君尋誰?”門子很有禮貌。
“富達可在?”寧雅韻一甩麈尾,頓時就讓門子肅然起敬。
“郎君這幾日沒出門,您是……”
寧雅韻稽首,“告知你家郎君,就說,玄學來人了。”
少頃,一箇中年男子急匆匆的來了。
男子便是富達,眼下有兩個眼泡,顏色黑青。臉頰上的肉無力垂落,嘴角鬆弛……
酒色過度!
傷了元氣!
“敢問……”富達拱手。
“玄學,寧雅韻。”
“竟是寧掌教親至,蓬蓽生輝吶!請進請進!”
廂房裏,一塊門板,下面墊着兩條長凳。門板上躺着一個面色鐵青的女人。
“這便是老夫的小妾王氏,哎!”富達嘆息,“昨日也不知怎地,她竟然落入了井中,等發現時早已沒了生息。
你說這人去了就去了吧!竟然睜着眼。
家中老僕原先學過些東西,說是有怨氣,若是眼睛不閉着就下葬,回頭一家子都會倒黴。寧掌教法力高深,想來有辦法的吧?”
邊上站着的老僕說道:“娘子來了。”
一個穿着素雅的婦人進了廂房,看了屍骸一眼,嘆道:“夫君寵愛,我也當她是妹妹一般,可這人竟這般沒福!”
寧雅韻看了她一眼,沒看到戚色,倒是看到裏面的綢緞內裳。
這是妹妹?
怕不是仇妹妹吧!
“閉眼啊!”
寧雅韻本想說這事兒不靠譜。
但,安紫雨的怒吼馬上回蕩在耳畔。
掙不到錢,老夫怕是回不去了。
“老夫可能看看?”
富達說道:“寧掌教何等人?只管施爲!對了,可要我等迴避?”
寧雅韻滿頭黑線,“無需脫衣裳。”
富達訕訕的道:“老夫以爲要跳個大神,請個神仙來。老夫掙錢不少,不過據聞神靈喜歡錢,卻不喜掙錢的人。哎!”
老僕在邊上嘀咕,“其實,老夫弄這些事更靠譜。”
寧雅韻眯着眼,仔細看着屍骸。
伸手。
內息勃發。
“聚!”
本是躺着的屍骸,猛地顫抖了一下。
“哦!”婦人捂着嘴,驚呼一聲。
富達也被嚇住了。
老僕:“……”
“高人吶!”富達第一個清醒,“可能溝通?”
寧雅韻點頭,“可以,不過,需生魂前往地府,你可願去?”
富達把腦袋搖的和撥浪鼓般的,看着妻子,“要不,你去?”
婦人捂額,“奴,頭暈。”
寧雅韻輕聲道:“那就讓開些。”
兩口子又散開了些。
寧雅韻伸出一根手指頭,恍若千鈞重,一點點探過去。
富達兩口子屏住呼吸,仔細看着。
老僕學着寧雅韻的姿勢,緩緩伸出手指頭。
雖說是背對三人,但三個人的氣息卻瞞不過寧雅韻。
他伸手觸及了屍骸的臉頰。
隨即,內息探了進去。
可人去的時間太長了,經絡等地方堵塞很嚴重。
換個人定然沒法驅使內息穿過,但寧雅韻是誰?
內息突然變細,細微的幾乎一觸即斷。
但在寧雅韻的操縱之下,這條細微的內息在從臉頰一直穿了上去。
途中不斷遇到堵塞,內息巧妙的繞來繞去。
若是讓修爲了得的人旁觀內息路線,定然會震驚不已。
這等微操的能力,絕了!
常年撫琴並非無用,內息能操縱琴絃,改變細微的琴聲,自然也能改變人的經絡。
內息竄了上去,隨即收了回來。
寧雅韻嘆息,“有些難。”
富達何等人,眉眼通透啊!
這是能辦,但難度不小。
難度對於商人而言,不就是錢嗎?
“有多難?”富達問道。
就如同是和商人談生意時問道:“你這貨最低多少錢?”
寧雅韻屈指一彈,地上一股飛塵就捲了起來。
“有外力,不知是神是鬼。”
噠噠噠!
富達兩口子牙齒叩擊的聲音很清脆。
“寧,寧掌教,一萬錢,可夠?”
寧雅韻本只想要五千錢,沒想到……
“哎!老夫勉力一試。”
寧雅韻重新伸出手指頭按在了屍骸的臉頰上。
閉眼。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睛。
“看!”
富達兩口子看去。
內息一動。
女屍的眼皮緩緩合上了。
富達一個激靈,“活神仙吶!寧掌教!”
婦人福身,“多謝寧掌教爲奴的妹妹作法,想來她如今也轉世了吧!”
“沒那麼快!”
富達令人去取錢來。
錢財到手,寧雅韻回身,衝着屍骸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