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看着楊玄,目光也頗爲複雜。
他詢問了楊玄。
“劉公靜觀其變就好。”
楊玄糊弄了一番,劉擎氣咻咻的走了。
他藉着個機會問了羅才。
“羅公最近可是倦了?”
羅才心中有事兒,一直想找個人詢問,劉擎開口,這便是自投羅網。
“老夫觀察良久,發現北疆將士以及官民,對子泰敬若神明。”
“不好嗎?”
“劉公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羅才指指他,“長此以往,北疆必然會鼓譟自立爲國。”
這是不以意志爲轉移的變化。
劉擎不答反問,“羅公覺着,這個大唐如何?”
“在衰微。”
“若是一切不變,大唐國祚還有多久?”
“興許數百年。不過,最多五十載,大唐就要衰微了,隨後的歲月,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武皇時代的老臣,果然目光犀利……劉擎問道:“羅公覺着,誰能拯救這個大唐?”
這個問題有些誅心。
羅才愣住了。
“長安那些人可行?”劉擎是真瞧不起長安那羣人,以前是羨慕嫉妒恨,現在是不屑,真心不屑。
“不能!”羅才很坦誠,“除非下一任帝王……”
“衛王可能繼位?”
“難於上青天!”
“除非國丈死了。”劉擎爲他補充了答案,“所以,上位的只能是越王。越王上位,楊松成等人越發勢大,大唐會如何?”
“那羣人會分食大唐!”羅才苦笑。
“長安沒希望!”劉擎搖頭,“那麼羅公覺着北疆如何?”
“蒸蒸日上。老夫在北疆這陣子,覺着……此處就如同是朝陽,每個人都精神抖擻,意氣風發。而長安,卻暮氣沉沉,如同夕陽。”
“夕陽美不美?美!”劉擎說道:“可夕陽也就是這麼晃盪一下,隨即就落山了。
老羅,落山後的大唐,你會看到什麼?黑暗,無盡的黑暗會再度籠罩中原,籠罩在所有人的頭上。陳國衰微後的那一幕將會重演。內亂不休,異族會趁勢衝進來,殺的人頭滾滾……”
“別說了!”
羅才面色鐵青。
“老夫可說錯了?”
“你沒說錯,錯的是,這個天下!”羅才心亂如麻。
“難道視而不見就能避過這些劫難?老羅,我們不在了,可兒孫還在。黑暗將會籠罩他們。你忍心?”
“老夫在地底下也會吶喊!”羅才只是想想那些場景,就心痛如絞。可卻又生出了無力感來。那種只能坐視的感覺令他如坐鍼氈。“老夫恨不能衝到宮中,喝問帝王。可不能,且,他不會聽老夫的。”
“一具屍骸的吶喊有何用?不如此刻努力!”
“可子泰說過,此生不負大唐!”
孃的,小崽子作繭自縛……劉擎微笑,“他說過的話,便是我等奉行的圭臬!此生不渝!”
“這……”
如此,難道北疆要玩……羅才心中一震,“是勤王還是清君側?”
唯有用武力去改變大唐的權力構架,這個大唐纔有希望重生,這一點羅纔有着清醒的認知。
老羅果然不俗,老夫必須要爲子泰拿下這個老東西……劉擎微笑,“羅公只管在北疆待下去,看着我北疆重振大唐,看着子泰,不負大唐!”
羅纔看着他。
你別忽悠老夫!
身邊,一直沒吭氣的宋震舉起手,認真的道:“這番話,老夫背書。若是子泰和北疆有違此誓,老夫不得好死!”
羅才動容,舉起手,“如此,老夫當助一臂之力!”
“好!”
一次狩獵後,羅才就正式納入了北疆體系。
隨即,他就遞上了一份吏治革新建言。
大樹下有躺椅,楊老闆就躺在躺椅上,富貴趴在腳邊,兒子在懷裏睡覺,美啊!
“總結一下。”
他懶洋洋的道。
姜鶴兒說道:“羅公的意思是說,首要清理老弱不稱職者。”
“如何安置?”
你不可能把這些官吏都趕回家去啃老米飯,回過頭這些人都會變成北疆政策的堅定反對者。
“羅公建言,我北疆近兩年開闢了許多荒地,陳州之前的那片草原也沒能仔細管轄。既然如此,便把這些官吏安排過去……”
“韓先生回來了。”
韓紀回來了,先請見楊玄。
“老韓來的正好。”
楊玄指指身側,“一起聽聽羅公的當頭炮。”
韓紀坐下,先問了一番,說道:“以前是官吏不夠,故而散養着鎮南部和那些村落。羅公此言,堪稱是一針見血,果然是武皇看重的吏部天官。”
姜鶴兒說道:“羅公說,吏治革新不可一蹴而就,更不能大刀闊斧,否則人心浮動,最容易埋下禍患。”
韓紀撫須,“這幾年新開墾了許多田地,增加了許多村落人口,可一直沒有有效管轄。草原上也是如此,鎮南部雖說忠心耿耿,可人心易變,趁早納入管轄,正當其時。
先管着,再細細治理,這是徐徐而行,細雨潤物的手段,羅公……好一個羅公!”
楊老闆愜意的摟着懷中的兒子,“我說過,統御一方,吏治爲先。李泌不在意羅才的離去,那是他蠢。而我,卻歡喜自己得了一個寶貝!”
韓紀看着他,“若非國公重才,羅公也不會來到北疆,更不會盡心盡力。”
“人心換人心罷了!”
楊玄從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王霸之氣,即便是有,那也是自己靠着雙手打出來的。
姜鶴兒問道:“國公,這份建言當如何?”
“劉公和宋公如何說?”
“他們並未留言。”
韓紀說道:“這是以示尊重。”
若是他們批閱留下意見,便是把羅才視爲下屬。
老劉爲了我的事兒,真是操碎了心啊!
回頭,要不讓阿梁娶他的孫女?
好像他的孫女兒看着平常啊!
到時候阿梁會不會恨我這個老爹胡亂點鴛鴦?
罷了,這事兒先擱置。
楊玄想了想,“放手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