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優柔寡斷,而是懼怕天下物議沸騰。
所謂千夫所指,無疾而終。
帝王覺着自己是老天之子,可當天下人都反對他時,老天也會隱身。
楊玄給分析了一番這裏面的道道。
長安不斷在調兵遣將,逼近北疆。
若是北疆置之不理,下一步,長安諸衛怕是就要出門南下了。
雖說是看門狗,可蟻多咬死象啊!
接着,皇叔大喜,北遼大軍壓境……頃刻間北疆便是風雨飄搖的態勢。
所以,必須得反擊!
怎麼反擊?
出兵攻打?
長安沒動手,你先動手……隨即李泌發動輿論,楊逆之名,怕是要響徹天下了。
動桑州!
事出有因!
宋震當時一拍大腿,讚道:“好!”
誰知曉卻拍到了劉擎的大腿,慘嚎聲令屋外的護衛心中一緊,撞門衝了進來。
楊玄離開時,節度使府中,節度使值房的房門還在修繕中。
劉擎走路一瘸一拐的。拿下桑州,就是給長安的一個信號。
你特麼別逼哥啊!否則哥反給你看!
至於長安會作何反響,楊玄判定,李泌必然會收斂許多。
然後,討逆大局才能重歸正軌。
不遠了啊!
三人展望了一番大局,心潮澎湃,老宋一激動,就邀請去家中喝酒。
那一夜,三人分析了桑州的局勢,以及桑州能做出的各種應對。
兩個老鬼一生之中不知遭遇了多少大坑,一一分析出來,令楊玄也受益匪淺。
酒,喝了一宿,楊玄第二日出發時,腦袋都是暈的。
但也把桑州的反應都算進去了。
比如說吳雲,錦衣衛多種渠道下手,從在北疆的長安商人,以及各種消息靈通人士的口中,把吳雲的底細給扒了個乾淨。
吳雲若是知趣,就把他丟大牢裏,如此,他不沾因果。以後討逆成功再放出來,丟一官半職也算是報酬。
若是不知趣……宋震當時喝多了,說道:“何處不埋人呢?”
老宋下了狠心,劉擎卻說,“要不,就拿下吧!好歹,此人也算不上惡人。”
門外是林飛豹。
第二日出發時,林飛豹說道:“國公,吳雲在桑州威望頗高,若是留下,後患無窮。”
拿下吳雲,必然會招致桑州官民的反感,對掌控桑州不利。
林飛豹的意思,若是吳雲反對,那麼,弄死了事,隨後栽贓個罪名,或是把死因歸咎於別人。
麾下都是一羣殺材,楊玄也沒轍。所以,當聽到吳雲的話後,他先是一怔,然後掏掏耳朵,“你說什麼?”
吳雲再度說道:“國公可敢造反嗎?”
楊玄緩緩看向韓紀。
反骨上長着一個腦袋的韓紀,此刻也目瞪口呆。
韓紀準備了許多應對手段,可此刻盡數廢了。
造反?
想他韓紀一心謀反多年,並未尋到對手。
可沒想到的是,今日竟然遇到了一個比自己更爲瘋狂的傢伙。
“你……你說什麼?”韓紀不敢置信。
“衛王登基呢?”韓紀冷笑。
吳雲看着他,“除非楊松成和一家五姓死絕了,否則衛王不可能登基。這話,你也問的出來!”
老夫是試探你……韓紀老臉一紅。
但一種歡喜油然而生。
知己啊!
吳雲說道:“國公持續北進,至少在老夫看來,若是十年內國公這個
勢頭不減的話,北遼國勢堪憂。如此,兵強馬壯的國公會作甚?會任由長安對自己指手畫腳?”
“北遼勢大。”老韓冷笑。
呵呵!吳雲呵呵一笑,“北遼內部矛盾重重,先天不足。再有,老夫既然決定投靠國公,這便是如同賭博下注。賭博嘛!哪有穩贏的?”
“可國公一旦南下,便是天下公敵!”韓紀說道,只是並未冷笑。
老夫好像遇到了一個對手。
吳雲輕笑道:“國公與衛王交好,以此爲名南下,清君側,這個名義如何?”
韓紀倒吸一口涼氣,退後一步,“你……是那個無爲而治的吳雲?”
吳雲拱手,灑脫一笑,“六年了,第一次有人正兒八經的看着老夫。”
這話,心酸!
清君側,這是一個極好的名義。
你看看史冊,造反的事兒數不勝數,但造反你得有名義吧?
也就是大義名分。
沒有這個東西,天下人就會反對。
皇帝乃是老天的兒子,他再昏聵也不是臣子能置喙的,只有他爹能處置他。
故而,野心家們把目光對準了朝堂。
好像宰相看着不錯。
是啊!
那麼,清君側怎麼樣?
宰相專權,社稷危矣,老夫決議起兵,清君側,挽救大唐國祚於危亡之際!
最多的名義是清君側。楊玄欣賞的看着吳雲,“說說。”
吳雲說到:“當今朝中女幹佞橫行,譬如說國丈楊松成,此人勢力龐大,乃是世家門閥的代言人。一旦把目標對準他,天下人都會贊同。”
“還有呢?”楊玄淡淡問道。
“其次便是新任禮部尚梁靖。此人原先乃是蜀地一個惡少,後來憑着自家妹妹進宮做了皇帝的寵妃而雞犬升天。
如今他在朝中帶着一些人頗爲霸道……民間對裙帶關係最爲厭惡,且民間都知曉皇帝納了兒媳,厭惡至極,以梁靖爲名,最受歡迎。
許多人都知曉清君側這回事,但能把事兒分析的頭頭是道卻沒這個能力。
這人,有才!
楊玄問道:“可有第三?”
國公這是在考察此人……韓紀微微頷首,看向吳雲的眼神中多了些期待。
想他一心造反多年,至今也沒個同道中人,孤獨啊!
“第三……”吳雲猶豫了一下。
楊玄含笑,“不着急,慢慢想。”
頭號忠犬烏達卻看不下去了,拿着馬紮擺放好,“主人坐。”
這貨,沒個眼力見……楊玄剛想拒絕,卻見林飛豹就在不遠處看着自己,眼神中,多了些歡喜,以及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