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安之上 >第1148章 虎父犬子
    潭州城,當楊玄進城後,就發現了一件麻煩事兒。

    他到了州廨,坐下還沒來得及喝杯水,韓紀就面色嚴峻的來了。

    他腳步匆匆,平日裏大夥兒見他都是從容不迫的灑脫模樣,此刻見狀不禁訝然。

    “國公,府庫中的錢糧……僅能維繫潭州軍半個月的耗用。”

    “被抽走了?”裴儉一怔,接着說道:“好狠的林駿!”

    僅存半個月的錢糧,也就是說,林駿判定潭州軍最多能堅守半個月,就會在楊玄的攻勢下崩潰。

    “他從未想過來援!”韓紀說道。

    “那麼,他爲何令潭州挑釁?”老賊問道。

    “他這是送潭州!”

    赫連榮的光頭在室內依舊亮捏程的,像是多了煙光源,“他是用潭州把國公引過來。”

    “桃縣!”韓紀面沉如水,“可國公臨走前交代要提防三州突襲,南賀穩重,不會給他們機會。那麼,他這是爲何?”

    “兩種可能!”楊玄伸出兩根手指頭,曲下中指,“其一,林駿與寧興暗自言和,他用潭州把我引過來,隨後與江州赫連通聯手突襲桃縣。但南賀在,北疆軍主力在,這等突襲只是徒勞。”

    此次爲了讓主力得到休息,楊玄以陳州軍爲主,輔以敢死營攻擊潭州。如今看來,反而是一步好棋。

    “其二。”楊玄曲下食指,“林駿是在示弱。”

    衆人一怔,赫連榮和韓紀的雙眸中卻迸發出了異彩。

    “三州面臨國公的攻擊,自然無法去做些什麼。”“他這是想做什麼?”

    衆人開始猜測,但楊玄卻起身道:“大軍修整兩日,遊騎隨即出發,往辰州哨探,老二。”

    “在!”

    王老二蹲在衆人後面喫肉乾,起身蹣腳,“讓讓啊!”

    這個憨貨!

    衆人嘴角含笑,讓他出來。

    楊玄見他嘴裏嚼着肉乾,不禁滿頭黑線,“你帶着遊騎去,不必顧忌傷亡,務必要打探到辰州的虛實。”

    至於大股遊騎去哨探泰州,很容易被辰州截斷歸路

    “領命!”王老二嚥下肉乾,興沖沖的走了。

    生意,又來了啊!

    楊玄擺擺手,“無事你等下去吧!巡查軍中,安撫將士,等待出擊辰州!”

    北疆如今把北遼封在了塞外,唯一的口子便是辰州。這也是楊玄迫不及待要滅掉三州緣故。

    “領命!”

    衆人告退。

    “老曹!”

    楊玄叫住了曹穎。

    曹穎回身,“國公。”

    楊玄指指外面,“出去走走。”

    天氣熱,大帳裏方纔一羣人,弄的熱烘烘的。

    二人出了大帳,緩緩在周圍踱步。

    “讓你在燕北城待了數年,不滿,定然是有的。”

    楊玄說道。

    曹穎默然。

    “你是我身邊的老人,若論信任,無人能越過怡娘和你。”

    曹穎是他的老班底,和楊略一樣,那十餘年一直在等待召喚的信號,忠心耿耿。

    “可越是我信重之人,我就越挑剔!”

    楊玄看了他一眼,“不是刻薄,而是,想善始善終。”

    曹穎身體一震,“是!”

    他在燕北城待了數年,說沒怨言是假話。

    作爲小圈子中資格最老的幕僚,看着韓紀,甚至赫連榮都成了楊玄身邊的紅人,而自己卻只是守着燕北城苦熬,心中如何能平?

    但楊玄那句話卻令他心中一凜。

    善始善終!

    “換了別人,以後就算是行差踏錯,我處置就是了,心中,不會有半點猶豫和傷感。”楊玄雙眸幽深,“但換了你,我會猶豫不決,會備受煎熬。故而我把你丟在燕北城,便是反

    省之意。如今看來,你雖然穩重了許多,可性子中的桀整依舊在。”

    “是!”

    曹穎也頗爲感動,“下官愚鈍……”

    “我也想通了。”楊玄笑道:“原先我覺着能改變一個人,可漸漸的才知曉,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連自己都無法改變,更遑論去改變他人

    就說王老二,楊玄出手多次,也琢磨過多次,可別說改變他的性子,連他喫肉乾的習慣都改不了。

    所以,楊玄放棄了。

    “後來我明悟了,覺着自己是在犯蠢。”楊玄說道:“作爲人主,應當因材而用,而不是糾結臣下的各種毛病,試圖去改變他們。”

    這是一次自我升級式的領悟。

    楊玄自己也頗爲滿意,“你行事敏銳,執掌一方攻伐還差些火候,可管轄一事卻相得益彰。”

    “去長安!”

    “長安?”

    楊玄點頭,“我令花花在長安查探當年孝敬皇帝倒臺和被毒殺的緣由,她查到了些。”

    “國公,肉好了。”

    風有些大,姜鶴兒一手壓着頭髮,一手拿着木架子,歡喜的喊道。

    “知道了。”

    楊玄回身,“難得閒暇,走,去烤肉。”

    羊肉肥嫩,一邊炙烤,一邊說着那些往事,氣氛很是輕鬆。

    曾經的些許隔閡,也在漸漸消散。

    “竇偉山留下話,令兒孫每年祭祀孝敬皇帝,他明知曉李元父子對此等事的忌憚和厭惡,依舊如故,只能說明一件事,那便是在孝敬皇帝的倒臺中,竇偉山起了大作用,也吃了大虧,故而李泌才能睜隻眼閉隻眼。”

    楊玄把一串烤好的羊肉遞給曹穎,吹吹被炭火烤的發燙的手指頭,“孝敬皇帝當年在軍中弄出的那些事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竇偉山能污衊他,我認爲,不是單純看好當時只是皇子皇孫的李元父子,應當是不滿孝敬皇帝的所作所爲。”

    曹穎嚥下肥美的羊肉,喝了口酒水,“陛下什麼都好,就是……有些……”

    “生氣?”楊玄笑道。

    曹穎點頭,“陛下嫉惡如仇,但也不乏城府,手段也頗爲不錯。”

    “你去長安,與花花聯手,小心查探那些事。”

    楊玄不想在此刻探討父親的性格,“長安如今對於我而言便是個龍潭虎穴,那些對我笑吟吟的人,一旦知曉我的身份,弄不好便會磨刀霍霍。

    “陛下當年……”曹穎有些尷尬,“樹敵太多了些。”

    “他沒法不樹敵!”楊玄眯着眼,彷彿看穿了時空,看到了父親站在朝堂上慷慨陳詞的場景。

    “這個大唐,危機雖說是在李元父子執掌期間爆發,但隱患早已種下。他是太子,見到大唐底下的各種暗流涌動,不建言,不革新,便是瀆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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