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安之上 >第1260章 你跳啊
    “聽聞,國丈多了個孫兒?”

    殿內,正事兒商議完了,皇帝難得親切的和自己的丈人拉家常。

    楊松成撫須微笑,“是啊!頗爲健壯。”

    皇帝頷首,“多子多孫是好事。”

    這是在暗示國丈,你的次子可是對朕的次子下了毒手……陳慎微微垂眸,心想楊松成的次子主持了對衛王下毒的事兒,回過頭衛王一刀把他給殺了,這筆賬怎麼算?

    關鍵是,衛王在押,而淑妃卻跑了。據聞是去了北疆。

    哪怕是以皇帝的城府,依舊用了十餘日才把此事帶來的羞辱壓下去。

    楊松成淡淡的道:“聽聞越王病了?”

    自從衛王被拘押在鏡臺後,越王就成了香餑餑,那些想從龍的人在越王府外面排起了長隊。可越王很快就病了,不見客。

    ——你就這麼一個兒子能用了,有本事你就弄死他,老夫沒二話!

    至於敬王,那就是個笑話,爛泥扶不上牆。

    二人之間的暗流衆人都感受到了。

    一旦北疆那邊大局一定,皇帝就會迫不及待的出手清洗,拿下北疆的控制權。隨後他會幹些什麼,誰都知曉。

    壓制世家門閥!

    其實,皇帝想做的和武皇當年做的沒區別,都是想壓制世家門閥。不同的是武皇竭盡全力,而皇帝卻一邊和世家門閥打的火熱,一邊給他們下絆子。

    現在二人之間開始暗戰,便是爲了以後北疆的利益。

    一個內侍進來,“陛下,鏡臺趙御史求見。”

    皇帝把目光從國丈那裏收回來,點頭。

    趙三福進來,腳步緩慢。

    “陛下,北疆急報。”

    急報就急報,你這慢騰騰的,急哪去了?

    衆人腹誹。

    趙三福緩緩說道:“北疆急報,九月,舍古人大軍出動……”

    楊松成一怔,皇帝撫須的手在下巴那裏停下,張煥側身看着趙三福,迫不及待的想知曉消息。

    “雙方大戰,舍古敗。”

    趙三福的聲音很沉重。

    皇帝的呼吸急促了一瞬,“舍古人可是撤了?”

    那些扶不上牆的爛泥啊!

    “舍古人倚仗的萬餘人,幾乎盡數被滅,舍古王被殺……”

    趙三福的聲音越發低沉,“北疆軍破鎮北城,殘餘舍古人盡數被滅……舍古,已然不復存在。”

    他說完後,覺得殿內安靜異常,就擡頭飛快瞥了一眼。

    皇帝神色從容,可看着就像是木雕神像。

    楊松成微笑着,可那笑怎麼看都假。

    鄭琦在無聲的喘息着,彷彿身體被掏空了。

    韓石頭雙拳緊握,面色漲紅……這條老狗,果然對皇帝最爲忠心。

    陛下!

    韓石頭在心中大喊着:陛下,小郎君一統北方了,陛下啊!奴婢等了多年,終於等到了那漫天烏雲被破開的一日。

    呯!

    一聲巨響中,皇帝起身,“散了!”

    案几被他一腳踹倒在地上,上面的一幅字畫散落在地上。這是他先前作的畫,半道時羣臣來了,君臣便隨意的說事。

    畫的是一條狗,狗伸出舌頭好似在喘息。

    楊松成出了大殿,對鄭琦說道:“告知咱們的人,最近,安靜些。”

    “國丈是擔心……”鄭琦看了一眼宮中。

    “老夫嗅到了些不祥的氣息!”楊松成說道。

    “希望石忠唐還來得及。”鄭琦的聲音中透着幸災樂禍,“他若是早到,興許此刻北疆早已陷落。”

    “老夫在想,下一步,他會如何!”

    國丈沒說誰,但彷彿又說了。

    ……

    “那條野狗!”

    皇帝在咆哮,“若非朕,他只是南疆軍中被人欺凌的一個低階將領。可他卻辜負了朕!”

    “就算是石忠唐及時率軍趕到,你覺着南疆軍加上長安大軍,可能攻陷北疆?”

    太上皇坐在虎皮上,身邊一張小几,小几上是美酒,以及這個時節外界壓根就看不到的果子。

    “爲何不能?”皇帝說道:“楊逆領軍十萬出征,北疆不過剩下了五萬守軍。南疆軍加上長安大軍,有大義在身,如何不能?”

    太上皇喝了口美酒,吃了口果子,嘆道:“北方一統,這是大唐歷代帝王都想做,卻都沒做成之事。如今卻被一個臣子做到了。可惜的是,那個臣子被你稱之爲逆賊。”

    皇帝冷笑,“朕在想,那個逆賊此刻定然野心勃發。可他需要一個藉口。”

    “藉口,從不是難題。”太上皇伸手進胸膛中抓撓了幾下,乾咳一聲,“你此刻該想一件事,如何擋住再無後患的北疆大軍。”

    “他滅北疆從不是爲了大義,而是爲了清除後患!”皇帝眼中閃過厲色,“若非如此,長安大軍進駐邢州時,他如何還能留在寧興?他在冒險。可什麼值當他如此冒險?想來想去,唯有……”

    “是你的步步壓迫令北疆軍民同仇敵愾。”太上皇嘆息,“當年朕想除掉裴九,卻不肯逼迫他,這便是不給人口實。而你……罷了,你的名聲在外面估摸着早已臭不可聞。”

    “你不肯逼迫裴九,便去逼迫祖母!”皇帝揭開了太上皇的傷疤,“那一年朕發動宮變,祖母重病躺在宮中,被朕趁勢得手。當夜你便去請見祖母,說裴九性烈如火,擔心他會鋌而走險。”

    太上皇默然。

    皇帝的聲音在殿內迴盪着,“你又說準備令人拿下裴九的家人,用於威脅……”

    “被兒孫聯手發動宮變,想來祖母那時對這個世間最後的留戀便是江山社稷吧!若是她纔將離去,大唐就大亂,那便是對她以女子之身爲帝,統御大唐的否定。”

    “你威脅拿下裴九家人,裴九若是得知定然會暴怒。雖說能做些什麼誰也說不準。可祖母依舊手書一封,令人快馬送去北疆。這纔有了裴九回長安,在皇城之外自盡之事。”

    太上皇突然一笑,“後來你再度發動宮變,照貓畫虎,用朕心愛的美人來威脅,令朕手書一封,把愛將召回。”

    “你我父子,本就是一個模樣!”皇帝冷笑。

    “朕至少還知曉廉恥!”太上皇突然咆哮,“而你,連臉都不要了。”

    皇帝一怔,然後笑道:“這些年你一直到死不活的,朕還以爲你心喪若死,沒想到,哈哈哈哈!”

    太上皇喝完了杯中酒水,冷冷的道:“你還是擔心北疆大軍何時南下吧!長安諸衛在邢州,關中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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