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安之上 >第1499章 護犢子的惡龍
    關中處處硝煙,那些大族豪強組成聯軍,迅速向周邊城池開進。可他們卻發現對方早有準備。

    突襲是不成了,各家將種紛紛建言,在這等情況下唯有強攻。

    攻城戰對於聯軍而言太過陌生,打造梯子蟻附攻城看似簡單,可如何組織,如何在士氣不佳時提振士氣都是個問題。

    許多問題需要慢慢解決,在烽煙中用血與火來錘鍊出一支勁旅。但皇帝顯然不想給他們這個時間。

    聯軍在攻打城池,家主們聲嘶力竭的在爲那羣奴隸鼓勁。可城頭上的是職業軍人,守的滴水不漏。大軍從關中四處擠壓而來。

    城池難以攻破,大軍卻距離不遠,聯軍惶然。當大軍合圍後,大戰就在眼前。

    那些沒摻和謀反的大族豪強們都在關注此戰。

    長安城中,淳于典等人更是令人用快馬不斷把最新的戰報弄來。宮中的皇帝卻不動如山。

    偶爾有幾句話傳出來。

    「在朕的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

    多年的死對頭北遼大軍是這位帝王的手下敗將,用錢堆積而成的南周大軍成了他們的俘虜······而兇殘的南疆叛軍能把僞帝趕到蜀地去,卻在北疆軍的馬蹄下覆滅。

    「那些人不是蠢,只是不捨利益罷了。」韓紀笑着說道。這裏是宮中,韓紀和赫連榮正在等着皇帝接見。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

    赫連榮不覺得這些人值得同情。皇帝來了。

    「見過陛下!」「坐。」

    皇帝很是隨和的指指邊上,自己率先坐下。

    內侍從了茶水進來,皇帝接過喝了一口,說道:「朕說十年後當赴海外,讓東宮這陣子成了香餑餑。「人人都說太子十年後便能登基,陛下,東宮不安吶!」韓紀說道。

    「都怕朕反悔?」皇帝莞爾。

    「是!」赫連榮說道:「陛下,若是東宮不安,難免會引發些不測。」

    「讓你二人來,是有件事······」皇帝眸色幽深,「昨日太子的一位先生授課,說一國之中最要緊的是階層。帝王將相,士農工商。若是沒有階層,這個天下便要大亂了。泥腿子也能登堂入室,豈有此理····「這是在影射陛下對關中大族動手!」韓紀眼中閃過利芒,「臣願處置此事。」

    那是太子的先生,若是皇帝出手,難免會傷了父子之間的情義。天家情義本就少,多來幾次,父子之間便會成爲對頭。

    「此事朕去處置,讓你二人來,是朕有個想法,理不辯不明。朕準備在國子監開一場辯論大會。題目便是······輪迴!」

    韓紀一怔「陛下是準備從輿論去壓制那些人嗎?」

    「不是壓制,而是辯駁!」皇帝說道:「朕對大族豪強下手,天下人多有非議。若是有人藉此興風作浪,難免會生出些弊端來。如此,大家堂堂正正在國子監辯駁一番。」

    他微笑道:「爲何每隔數百年便會來一次興亡輪迴?在這其中,誰的罪責最大?大族豪強吸納人口對此有何利弊?都一一辯駁清楚,以正視聽!」

    隨後,皇帝去了太子那裏。

    劍客懶洋洋的趴在屋檐下,富貴不知哪去了。「陛下!」

    衆人行禮,皇帝擺擺手,「不要驚擾了太子。」皇帝一路進了寢宮。

    阿梁正在午睡,牀榻坐着兩個宮人,見到皇帝急忙起身。皇帝指指外面,二人福身告退。

    皇帝坐下。

    天有些熱了,阿梁側睡着,看着面色微紅。皇帝拿起邊上的扇子,輕輕扇動。

    就像是當年在桃縣時那樣。

    不知過了多久,阿梁猛的睜開

    眼睛。有些呆滯的看着皇帝。

    皇帝坐在牀榻邊上,靜靜的看着邊上的案几,右手扇子輕輕扇動,帶來了些許涼風。「阿耶!」

    「醒了?」皇帝把扇子一收,說道:「頭上都出汗了,擦擦。」

    阿梁坐起來,舉起袖子擦拭了一下額頭,「不知怎地老是午睡時出汗。」

    「你還年少,身體各處還未曾長好,偶爾出汗不打緊。」皇帝起身,拿起案几上的一張紙,上面是阿梁寫的文章。

    「百姓足,君王足不足,這個題目倒是有意思。」皇帝放下紙張,「阿梁心中的帝王該是什麼樣的?」阿梁頭腦還有些迷糊,說道:「該是······仁慈的吧!」

    說完阿梁纔想到父親是靠着殺戮起家的,趕緊起身道:「孩兒錯了。」

    「無需爲自己的堅持道歉。」皇帝輕聲道:「爲父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很是固執。」

    「啊!」阿梁有些意外,「那時候阿耶固執什麼呢?」

    「那時候阿耶遇到了些麻煩,其實有更好的法子去解決。」在阿梁這個年紀時,皇帝遭遇了人生第二次重大危機。

    「楊略被鏡臺的人發現了,一路遁入南周。那家子沒了錢財收入,便欺凌爲父······爲父便進山狩獵,賣了獵物來討取他們的歡心。」

    竟然如此嗎?阿梁訝然。

    「那時候,爲父身量不高,腰間的長刀都拖地了。」皇帝眼中有回憶之色,「爲父進了山中,多次遇險。後來能在山中輕鬆謀生,卻依舊狩獵賣錢給那家人,你可知曉是爲何嗎?」

    阿梁搖頭。

    「你定然覺着爲父那時候很傻吧?」皇帝笑道。「沒,嗯!有一些!」阿梁選擇說實話。

    「爲父能自己養活自己了,卻依舊被那家子欺凌。爲的是什麼?」皇帝微笑着,「爲的只是情義啊!」「情義?」阿梁有些懵。

    「爲父爲的是每日有人叫嚷着三郎趕緊起牀的情義,爲的是一家子坐在一起用飯的情義,爲的是做什麼事,總覺得身後有人與自己站在一起的情義.··...」

    皇帝摸摸阿梁的頭頂,「慾望能驅使一個人變成自己都不認識的惡魔,僞帝便是如此。他淪爲了慾望的奴隸,行事宛若獸類,卻洋洋自得。在他的眼中,情義便是弱點,情義便是可供自己利用的工具。阿梁,爲父不想做這樣的人。」

    阿梁想到了僞帝的那些事兒,不禁打個寒顫。「阿耶,一個人的眼中真的能沒有情義嗎?」

    「人的心中有善惡兩面,而過分的慾望能把人心深處的醜惡一面給拉出來。而能抵禦這一切的,唯有情義。」

    皇帝笑道:「皇帝爲何被稱爲孤家寡人?不外乎便是自己和身邊人都被慾望和利益改變了而已。爲父希望咱們一家能例外。而要想做到這一點很難。」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