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遵城的背後便是山脈,山脈中有官道,可自從僞帝下令封鎖蜀地後,這條官道就只有軍隊往來。
南遵城上下自忖沒有擋住長安大軍的實力,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守將。
守將陳彥原先在益州,僞帝來了之後,就換了南遵城的守將,令他來戍守,而代價就是,他的家眷盡數留在了桐城。
帝王用臣子的家眷來作爲人質,這事兒古今都不少。陳彥認了。他身處第一線,通過商人得知了許多消息。
新帝在長安鎮壓世家大族,陳彥嘲笑,說這是自取滅亡,等新帝成功的消息傳來後,陳彥卻默然了。
他知曉這代表着什麼。
果然,沒多久就傳來消息,長安大軍出動了。
桐城的僞帝也派了使者來,一番激勵,說他的兩個兒子都被封了官,言下之意,你的兒子們前途有了,那麼,你是不是也該死了?
你就戰死在南遵吧!
溫暖的背後就是殘酷,陳彥跪下,發誓要和南遵共存亡。
使者滿意而去,陳彥一邊督促麾下修葺城頭,一邊令人去打探消息。
“僞帝的騎兵就在不遠處!”
這一日,斥候送來了消息。
這邊同樣稱呼李玄爲僞帝。
“戒備!”
隨着這道命令,南遵城的城門緊閉。
趙永正準備偷襲,沒想到半路被敵軍斥候發現了,他收拾了幾個失職的將領,帶着麾下查看南遵的情況。
南遵城不大,說是城池,更像是個大型驛站。在太平歲月中,也確實是個驛站。
城牆不算高,但也得要用木梯才能攀爬。
“步卒何時能到?”趙永問道。
“明日午後。”
“圍住南遵城,等待步卒。”
“是!”
藍堅在第二日午時之前帶來了五千步卒。
“見過趙將軍!”
趙永問道:“此戰誰指揮?”
“臨來之前,裴大將軍令下官聽從趙將軍調遣!”
這又是陛下的眷顧……趙永感動,“歇息半日,明早攻城。”
……
進長安後,皇帝便對大唐軍隊的構架重新梳理了一遍。
梳理後的大唐軍隊以北疆軍爲主,輔以挑選出來的將士。而將領這一塊,皇帝雖然是以北疆軍爲骨架,但其他將領也不少。
北疆軍自成體系,那些外來者紛紛被排斥。
不等皇帝做出反應,裴儉等人開了個小會,隨即重申了皇帝的話。
——從今往後,你等便是大唐將士,把北疆二字忘掉!
老北疆軍內部的將領們試着接納那些外來者,但雙方依舊涇渭分明。不過,那等對立甚至是敵視的情況沒了。
皇帝一直在冷眼旁觀,用老賊的話來說,但凡知曉陛下性子的人,這時候就該夾着尾巴做人。越嘚瑟的,以後越慘。
當初皇帝剛到太平時,那些由人犯組成的守軍給他下馬威,可後來帶頭的幾個可沒好下場。
皇帝在安州城中修整,時至今日,他也不好時常去軍中安撫將士們,否則便有些侵權了。
“陛下,長安那邊太子令人送來了奏疏!”
秦澤也隨軍服侍皇帝。
皇帝正在喝茶,聞言看了一眼厚厚的奏疏,“可有大事?”
“並無!”秦澤笑道:“奴婢也擔心陛下出徵後,長安會有些賊子發難,可卻沒有。”
“那麼,打回去!告知太子,別煩朕!”
看來,皇帝是要放手磨礪太子了……秦澤應了,轉身後又回身,“陛下,那戰報……”
“到時候單獨發一份給太子!”
“是!”
秦澤微笑着出去,把奏疏交給長安來的信使,“陛下忙着呢!你回去告知太子,沒大事別打擾了陛下。”
使者明顯的身體一鬆。
皇帝出征,太子監國。監國說的好聽,可如何監?
什麼事兒你都管了,皇帝會不會不痛快?
朕只是讓你監國,你還真把自己當皇帝了?
所以,歷來太子監國都會把大事送到皇帝的手中,自己也就處置一些小事兒。而且,就算是處置了小事兒,也得在事後快馬稟告皇帝。
——父皇,您看兒臣處置的可有不妥之處?
來吧!
盡情的呵斥我吧!
在這等時候,呵斥反而是好事兒。
但當今皇帝卻用一句別煩朕就打發了太子的信使。
信使低聲道:“是有人建言這般做的。”
秦澤笑了笑,“什麼人能比得上陛下的吩咐?”
“是!”
皇帝是新手,太子也是新手,可臣子卻是老手。
如何在一羣老鬼中脫穎而出,太子任重道遠啊!
秦澤進去,皇帝問道:“使者怎麼說?”
“是有人建言不分鉅細把奏疏送來軍中。”
“楊修第二!”皇帝搖頭,不屑的道:“不,楊修至少能揣摩到帝王心思,這些人,卻不知朕最厭惡的便是這等小聰明。”
“是,這些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秦澤說道。
臣子揣摩帝王心思是常事,包括劉擎等人也是如此。可你揣摩就揣摩吧!自作聰明就是犯蠢!
在那些人的眼中,帝王和太子之間的關係更多是君臣,越是恭謹越好。
可在皇帝的眼中,君臣之間,先是父子!
顛倒了秩序,僞帝和太子之間的慘劇就不遠了。
別說是奏疏,就算是阿梁真的動了幾個不聽話的臣子,皇帝也只會暗中叫好,順帶叫人回去給太子喫一枚定心丸——我兒牛筆!
但他不能鼓動太子去這麼做。
你可以自己琢磨,但不能要朕來手把手的教你。
這便是皇帝的教子方法。
沒多久,錦衣衛送來消息。
“太子舍人張強建言太子當每日早期後爲陛下祈禱,每日的政事當多聽劉相等人的看法,少說話……另外,不分鉅細,有事當立即飛報陛下……”
秦澤發現皇帝的臉上多了冷意。
皇帝屈指在案几上叩擊着。
“他這是想讓阿梁成爲一個唯唯諾諾之輩嗎?其心可誅!”